第六章
萧暮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崔栖月身上,那双往日温润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
“玉瑶做错了什么?”他声音低沉,“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
“赶紧道歉!”
崔栖月心头一颤。
是她针对姜玉瑶吗?
还是姜玉瑶一次次设计她,而他永远选择相信姜玉瑶?
就像前世,那些宫女故意克扣她的炭火,嬷嬷在她饭菜里下药,太监在背后造谣生事……萧暮永远视而不见。
或许,就算前世他从江南回来,得知她的死讯,心中也不会有一丝波澜吧。
委屈、愤怒、痛苦……种种情绪在心头翻涌,最终化作一片死寂。
“……姜小姐,对不起。”她轻声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萧暮神色微动,低头看向怀中的姜玉瑶:“可愿原谅她?”
姜玉瑶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姜玉瑶故作大度:“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若只是道歉就轻拿轻放,难保她日后不会恃宠而骄,闯下大祸。”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崔栖月,意有所指:“毕竟,她可是要入东宫的人。”
萧暮眸光微沉,盯着崔栖月看了许久,终于冷声道:
“来人,按宫规,杖二十。”
崔栖月没有辩解,安静地走向刑凳。
当板子落下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啪!啪!啪!”
板子重重落在身上,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裙。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却清晰地听到姜玉瑶娇声说:“太子哥哥,等会儿我亲自给你煮长寿面好不好?”
萧暮轻笑一声:“好。”
崔栖月恍然想起从前,每年萧暮生辰,她都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
那时他总说:“阿月,我们要岁岁年年,长相厮守……”
最后一板落下时,崔栖月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萧暮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玉瑶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陪他过生辰了。
婚期将至,崔栖月开始闭门不出,她整日坐在窗前,一针一线地绣着嫁衣。
绣好后,崔栖月穿上试了试尺寸。
铜镜前,火红的嫁衣上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纹样,裙摆层层叠叠,如烈焰般灼目。
她轻轻抚过袖口的并蒂莲,恍惚间想起前世。
那时她满心欢喜地绣着嫁衣,幻想着嫁给萧暮的那一日。
可最终,她抱着那身嫁衣,死在了东宫最冷的冬天。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
崔栖月回头,萧暮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怔。
她垂眸,按照嬷嬷教的宫规,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从前她见他,总是欢喜地迎上来,哪怕他冷着脸,她也从不退缩。
可如今,她行礼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却疏离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这几日学得不错。”他沉默片刻,才道,“很有太子妃的模样。”
崔栖月没有接话。
萧暮目光扫过满屋的喜字,又看向她身上的嫁衣,忽然问:“你的嫁衣好了,孤的婚服呢?”
崔栖月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萧暮眉头一皱,“你的嫁衣都到了,怎么会不知道孤的婚服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