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宫不是渔村,孤的太子妃当贤良淑德……”萧暮声音淡漠,“若你将乡野蛮横那套带入东宫,孤随时会休弃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崔栖月心口。
她看着萧暮抱着姜玉瑶要离开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朝夕相处三年,他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想起定情那夜,她也曾忐忑地说:“你的身份未明,若有人找你回去,你若是什么贵公子,我这样的乡野女子……”
“阿月。”少年萧暮捧着她的脸,眼中盛满星光,“我此生唯你而已。”
如今同样一双眼睛,却冷得让她发抖。
“萧暮!”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唤住了他,问出了两世都不解的问题,“为何……你失忆时,与现在待我判若两人?”
萧暮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那时孤记忆全无,世界里只有你一人。如今,孤是要继承大统的太子。”
“家国、臣民、社稷均排在你之前,你若只想要情,便不该嫁我。”
“来人,崔氏女今日德行有亏,将其关入静室反省三日!”
静室是宫中罚宫女的地方,冬日里阴冷潮湿,连床被子都没有。
崔栖月被拖走时,最后看见的是萧暮小心翼翼抱着姜玉瑶离开的身影,再没看她一眼。
静室比想象中更冷。
没有炭火,没有厚被,只有四面透风的墙壁,每日清晨,一个小太监会送来一个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和一碗结着冰碴的水。
第一日,崔栖月还能勉强站立。
第二日,她的嘴唇冻得发紫,手指已经失去知觉。
第三日,当侍卫打开门时,发现她蜷缩在角落,脸色青白得像个死人。
“殿下问,你知错了吗?”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崔栖月艰难地抬起头,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惨淡的笑:“知……知道了。”
她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在那年海边,救起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殿下说了,既已知错,半月后的大婚照旧。”
崔栖月扯了扯唇,忽然笑了。
萧暮竟至今还以为,皇帝赐婚的,是他们二人。
崔栖月没解释,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偏殿,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顾不上疼。
她关上门,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角落里,还放着那个从茅草屋带来的木箱。
她颤抖着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萧暮曾经为她缝制的粗布衣裳,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却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好的;
香囊里装着晒干的药草,是他怕她夜里咳嗽,特意去山里采的;
木偶娃娃是他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说以后要给他们未来的孩子玩;
还有那些烧得歪歪扭扭的瓷碗,是他们一起捏的,他说要陪她一辈子吃饭用……
崔栖月眼眶发烫,指尖轻轻抚过这些物件。
这些都是她的珍宝。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这些东西还在,那个会为她挽发画眉的阿屹就还在。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阿屹,早就死在了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东西一件件取出,堆在院中的石阶上。
火折子一划,火苗瞬间窜起,吞噬了所有过往。
火光映着她的脸,灼得她眼睛发烫。
“终于肯烧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崔栖月猛地回头,只见萧暮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的目光落在燃烧的铜盆上,眉头微蹙。
“之前孤让你烧了,你不肯,如今倒是知道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