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坠星谷的黎明迟迟未至。楚凌霄跪在太虚主殿的废墟中,手中紧握着那枚失去光泽的玉佩。云清雪消散前最后的微笑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右臂银纹不知何时已爬满半边脸颊,在皮肤下闪烁着病态的暗红色光芒。

《种玉心经》竹简静静躺在血池残迹边,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金纹。楚凌霄机械地拾起它,竹简触碰到玉佩的刹那,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种玉之法,逆天改命。以魂为壤,以心为引。"

"她还没完全消失。"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楚凌霄猛地转头,看到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从殿柱阴影处走出——竟是当初在楚家后山见过的太虚子残魂!只是此刻的老者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前辈?您怎么会..."

"时间闭环。"太虚子指向仍在扭曲的广场上空,"太虚门覆灭那日,老夫将一缕残魂封在时空裂隙中,就为等这一刻。"

他枯瘦的手指轻点竹简,更多文字浮现出来:"《种玉心经》真正的用途,是将剑灵魂魄种入太虚神玉,借玉中生机重塑灵体。但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楚凌霄死死盯着竹简:

「其一,寻得剑灵前世遗物」

「其二,进入时空闭环见证羁绊起源」

「其三,自愿折损半生寿元」

"云丫头的前世..."太虚子话未说完,身形突然扭曲,"不好!时空修正要开始了!"

整座主殿开始剧烈震动,石块如倒流般飞回原位,破碎的瓦砾自动修复。楚凌霄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变得透明——时空要将他这个"异物"排斥出去!

"拿着!"太虚子抛来一块青铜镜碎片,"这是'溯光镜'残片,能带你见到三百年前的云清雪!记住,你只有十二个时辰!"

镜片割破楚凌霄的手掌,鲜血融入青铜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吞没了整个世界...

眩晕过后,楚凌霄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繁华城池的闹市中。周围行人穿着古老的服饰,城门旗幡上写着"天元历四百七十二年"——正是人魔大战爆发前的年代!

"让开!挡什么道!"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楚凌霄转身,呼吸瞬间凝滞——一队白衣剑修策马而过,为首的女子素纱蒙面,背负七弦古琴,腰间悬着的正是云清雪的佩剑"霜天"!

"是玄天剑宗的琴剑仙子!"路人议论纷纷,"听说她刚在北海斩杀了一头元婴期魔蛟..."

楚凌霄下意识追着马队跑去。右臂银纹突然发烫,指引他拐进一条小巷。巷底有家名为"听雪轩"的琴馆,门前挂着"今日闭馆"的木牌。

他鬼使神差地翻墙而入。内院梨树下,蒙面女子正在调试琴弦。当风吹起面纱一角时,楚凌霄的心脏几乎停跳——那分明是云清雪的眉眼,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

"看了这么久,不嫌累么?"女子突然开口,琴音化作无形剑气抵在楚凌霄咽喉,"能躲过我的神识探查,阁下莫非是太虚门人?"

楚凌霄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太虚门制式的青袍。更诡异的是,女子似乎看不见他脸上的银纹。

"晚辈...楚星河。"他急中生智,报出太虚门主的名字,"久闻琴剑仙子大名。"

"撒谎。"女子冷笑,"楚星河是我未婚道侣,昨日才通过飞剑传书。"她突然拨动琴弦,"最后机会,你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楚凌霄怀中的玉佩突然飘出,悬在两人之间。女子如遭雷击:"这是...我的本命玉?怎么会在你..."

院门突然被撞开。满身是血的太虚门弟子跌跌撞撞冲进来:"云师姐!魔族突袭太虚门,楚师兄被困镇魔塔!"

女子——年轻的云素衣瞬间面无血色。她抓起古琴就要御剑,却被楚凌霄拦住:"别去!那是陷阱!六瞳魔尊专门针对你们的阴谋!"

"你怎会知道..."云素衣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她盯着楚凌霄的眼睛,"等等...你的眼神...我梦到过..."

时空在这一刻诡异静止。落叶悬在半空,飞溅的血滴凝固如珠。楚凌霄发现只有自己能动,而云素衣的眉心正浮现出与云清雪一模一样的剑纹!

"这不是记忆..."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他,"是轮回闭环!"

静止的世界里,云素衣的嘴唇突然自行开合,发出的却是云清雪的声音:"凌霄?你怎么在三百年前的溯光幻境里?"

"清雪?!"楚凌霄试图抓住她的手,却穿过了虚影,"你还存在?"

"我的灵核藏在玉佩最深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快把《种玉心经》内容念给我听...这是唯一跳出轮回的机会..."

楚凌霄急忙展开竹简。当他念到"以魂为壤"时,静止的云素衣突然剧烈颤抖,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涌入他脑海:

——镇魔塔底,云素衣抱着奄奄一息的楚星河。六瞳魔尊的诅咒正在侵蚀他的元神。

——"用这个..."楚星河将太虚神玉塞给她,"把我们的剑意与记忆封存...等来世..."

——云素衣含泪割裂自己的剑魄,一半护住楚星河残魂,一半带着记忆转世...

记忆中断,楚凌霄跪地干呕。他终于明白为何云清雪的剑意会认自己为主——三百年前,他们本就是道侣!

时空重新流动。云素衣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突然将古琴第七弦扯断,缠在楚凌霄手腕上:"带着它去镇魔塔...如果真如你所说是陷阱,这弦能破六瞳魔尊的幻障。"

她转身御剑而去,背影与云清雪完美重叠。楚凌霄看着手中发光的琴弦,突然明白《种玉心经》第一个条件该如何完成了——这截"冰魄弦"正是云清雪前世最重要的遗物!

天空开始扭曲,溯光镜的力量即将耗尽。楚凌霄最后看到的,是远处太虚门方向冲天而起的魔气,以及...一道斩开魔云的熟悉剑光...

现实世界的坠星谷,月食刚刚结束。楚凌霄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主殿废墟,手中多了一截晶莹琴弦。更神奇的是,他脸上的银纹褪去大半,只剩右臂还保留着部分纹路。

"成功了?"太虚子残魂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记住...种玉需要..."

老者的声音被风吹散。楚凌霄按照竹简记载,将琴弦缠绕在玉佩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心口——三滴心头血滴在玉佩表面,被琴弦如饥似渴地吸收。

"以魂为壤..."他忍着剧痛运转太虚衍天诀,体内仅存的真气疯狂涌向玉佩,"以心为引..."

玉佩开始发光,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当最后一丝真气注入后,"咔嚓"一声脆响,玉佩彻底碎裂,露出核心处一粒珍珠大小的光点——那是云清雪最本源的剑魄灵核!

楚凌霄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灵核上。随着血雾被吸收,灵核逐渐拉伸变形,最终化作三寸高的迷你云清雪,蜷缩在他掌心。

"半生寿元..."楚凌霄按照经书所载,割破手腕让鲜血形成一个小型血池,"我心甘情愿。"

当小人儿被放入血池时,异变突生!楚凌霄体内的银纹全部离体而出,在血池上方交织成剑茧。更远处,那些被时间逆流净化的血莲花残骸也飘来纯净能量,源源不断注入剑茧。

"这是..."楚凌霄突然明白太虚子没说完的话——种玉需要"天地人"三才之气:琴弦承载前世记忆(天),他的寿元精血(人),以及被净化的魔莲能量(地)!

剑茧开始有规律地搏动,如同心脏。楚凌霄精疲力尽地靠在残柱上,看着晨曦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微微颤动的剑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