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在包间门口僵凝了许久。

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将钱夹递给侍者,嘱咐道:“麻烦你把这个钱夹送进去,就说是你捡的,别说我来过,谢谢了。”

“好的美女。”

领她来包间的侍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早已是人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清二楚。

……

京大附属医院。

姜隐值夜班的时候,收到闺蜜谢秋的微信。

【我草了,梁吉月要回来了,高中同学群里说她下周就去你们医院规培,你说巧不巧?/惊悚】

看到这个名字时,姜隐瞳孔轻缩了下。

【太子妹回国也要像普通社畜一样规培?这个世界还是有点公平的。】

【…………】

谢秋为她操碎了心。

【!这是重点吗!梁吉月哎!这可是梁吉月!你忘了你高中三年怎么过来的吗?】

她当然记得梁吉月是谁。

这个总是阴魂不散的太子妹,她比谢秋更有印象。

大四那年,她去酒吧打工兼职,再次遇见贺津南。

那时的贺津南并不认识她,可她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喜欢了他四年,从高三到大四。

当时他和江湛那几个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兄弟恶搞,让他去和三点钟方向的姑娘表白,如果被拒了,就要喝掉一整瓶飞天茅台。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那天的姜隐,恰好站在三点钟方向。

贺津南这种一出身就手持特权的红三代,一向玩得起。

得到别人的喜欢,对他来说,简单到易如反掌。

他爷爷是能出现在晚间新闻里的政要,爸爸是正战区级的司令,他母亲的家族更是从解放前就积累资本的隐形民族资本大家。

而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做起了对冲和私募基金的幕后庄家。

这样的人,即使告白被拒了,也完全输得起。

那晚头顶的昏光暧昧又绚烂,贺津南就那样漫不经心的一步步踏进她封闭已久的世界。

他问:“能做我女朋友吗?”

他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又浪荡。

许是心疼他输了要喝下一整瓶白的,姜隐鬼使神差的说了“好”。

大四那半年,她和贺津南打得火热,没课也不做实验的时候,就会跟他腻在一起。

那年冬天的圣诞夜,他给她过生日,送她手镯,和她说:“我们隐隐以后都要快乐。”

她忘了告诉他,十岁以后她就不过生日了。

他是除了爸爸以外,第一个给她过生日的人。

那时的姜隐真的好爱他。

那天晚上,姜隐第一次出格的没有回学校宿舍,留在了他在金融街的房子里。

贺津南愿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可以极致温柔,姜隐爱他爱的想哭。

这段始于恶搞游戏的感情,最终没有根基的幻灭在最情动的那一刻。

梁吉月找上门的时候,恶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语气尖刻到破防,她说——

“原来是你啊,我说津南哥这半年怎么开始玩儿起精准扶贫灰姑娘的游戏了。”

“姜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能嫁给王子的灰姑娘吧?”

“实话告诉你吧,我爷爷和他爷爷已经在商量我们订婚的事了,津南哥不会娶你的。”

“你识相点,自己滚吧。”

那时她才知道,贺津南家里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竟然是高中霸凌她三年的太子妹。

她没有怕过梁吉月,可贺津南随便一句话,就能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没过多久,她就拿到了京大医学院的直博交换名额,去哥伦比亚医学院读了四年,在曼哈顿淋雨、挨饿,却也和每个纽约客一样,顽强的漂泊。

如果不是奶奶,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

从医院值完夜班,她回了贺津南在金融街附近的房子。

这套房子,贺津南不常来,但距离姜隐上班近,除了贵,什么都好,如果离婚了,她得住到五环以外去。

幸亏她东西也不是太多,真的要搬家也不会太麻烦。

大门密码是贺津南设的,34C168,不知道是哪个美女的胸围和身高,他可能看女人的眼光一直是一个类型,34C、168,恰好和她撞型了。

不过她不会再自作多情的对号入座。

一觉睡到外面的天暗了,被医院的电话吵醒,是ICU的赵护士打来的。

姜隐被京大附属医院引荐回来一年了,进入国内临床必须的规培期还没结束,不过她是医院重点培养的好苗子,所以赵护士催款的时候,语气还算温和。

她唯一的亲奶奶半年前检查出脑癌,肿瘤占位很差,没法做手术,两个月前,病情恶化,被推进ICU一住住到现在还没出来。

之前她的一点存款全被掏空,医院缴费单上欠了二十万。

她刚应付完催款,浴室的门骤然打开。

一抬头就看见那道落拓不羁的挺拔身影带着氤氲水汽走过来。

贺津南明显刚洗过澡,穿着白色浴袍,腰间带子系得松垮,半裸的胸膛肌肉线条克制又不失力量感,恰到好处的让人想睡。

相较于她的怔忪,贺津南无拘无束,不甚在意的丢了句:“缺钱了?床头柜里有张百夫长的副卡,密码755985。”

75是胸围,59是腰围,85……是臀围。

姜隐之前收拾东西见过那张副卡,不过她没刷过,她和贺津南婚后在钱上泾渭分明。

他已经一个月没踏足过这里,今天他来这里,是陪她过七夕?

姜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半真半假的没个正经:“你做梦喊我名字的时候。”

姜隐一噎,“那我肯定是在梦里骂你。”

贺津南进了衣帽间,背对着她换衣服,应该是要出门。

他戴腕表的时候,转头看看还穿着睡衣的姜隐,吩咐道:“换衣服,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隐婚半年,他没带她见过他朋友,彼此默契的守着防线,为随时甩手离场这段婚姻做准备。

姜隐不大想去。

她不喜欢他那些朋友,那些人仗着家里的权势高高在上惯了,对她这样草根出身又足够努力的人,有股莫大的偏见。

比如贺津南那个兄弟江湛,老是觉得姜隐攀上他,是为了狠狠敲他一笔。

要不是奶奶住ICU两个月了,她还不至于落魄到跟他借钱,她最不想和贺津南提钱。

她补觉还没补够,又不想和他吵,一边挑衣服,一边问:“是你哪个朋友回来了?”

还用得着贺津南亲自去接人?

“我爷爷战友的孙女。”

姜隐拿裙子的动作顿住,想起昨晚谢秋说的,抿了下唇,又默默将裙子挂回去,冷淡又坚定的说:“我不想去。”

她不想去接一个霸凌过她、还甩过她耳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