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小张站得笔直,像根钉在地上的标枪。
车稳稳停在警戒线外。
车窗无声降下,里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肩章上,两颗饱满的金色麦穗环绕着璀璨的将星,在阳光下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哨兵小张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猛地并拢脚跟,持枪敬礼,动作因紧张而略显僵硬,枪托甚至磕到了战术背心,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
“首……首长好!”他声音绷得像根快断的弦。
叶万疆转过头,目光扫过。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淀千钧的厚重感,仿佛能穿透人心。
哨兵感觉自己后背瞬间湿透,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同志,尖刀侦察一连营区方向,怎么走?”
叶万疆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抬腕看了看表,动作简洁有力。
“报告首长!”
小张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声音的颤抖,抬手指向营区深处,“直行两百米,路口左转,训练场西侧第二栋营房!门口有……有尖刀一连的标识牌!”
他努力想让话语更流畅,更符合条令,但在那两道麦穗的注视下,大脑几乎空白。
“好,谢谢。”叶万疆微微颔首,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更像是对哨兵紧张的一种安抚。
车窗无声升起。
引擎低沉咆哮,越野车没有丝毫停顿,卷起尘土,径直朝着小张指示的方向驶去。
直到车尾消失在视线尽头,小张才感觉肺里憋着的那口气猛地泄掉,后背的军装紧紧贴住皮肤。
他本想提醒一下首长营区限速20。
可想了想。
人家就算是开120,他管的着吗?
他几乎是扑到岗亭内的通讯设备前,手指哆嗦着按下了紧急通讯键。
“指挥部!指挥部!这里是营门一号哨!紧急情况!”
电台里传来值班员略带困意的声音:“一号哨,讲。”
小张无法抑制的激动:“是……是首长来了!肩上……麦穗!两颗!朝一连方向去了!”
指挥部那边沉默了两秒,随即炸开锅!
“什么?!”
“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咱也没接到有这通知啊!”
“确定!非常确定!将星麦穗!首长亲自问的路!”
“我草!快!接团长专线!快!”
团部办公室。
王海团长正端着保温杯,对着训练计划皱眉,刚呷了一口滚烫的浓茶。
叮铃铃——!
刺耳的红色专线电话骤然炸响!
王海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他嗖地一下站起来,顾不得烫,一把抓起听筒。
“喂?我是王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耐。
电话那头,值班员的声音尖利急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团……团长!营门一号哨急报!麦穗两颗!首长直接到……到尖刀一连去了!人已经进营区了!哨兵刚指的路!”
“噗——!”
王海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脸瞬间煞白,“什么玩意儿?!首长?!去一连?!你再说一遍?!”
“是!首长!刚过去!哨兵指的路是去一连训练场!”
啪嗒!
保温杯从王海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滚烫的茶水四溅。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人?
那是真正肩扛麦穗的军中巨擘!是叶万疆!那个只在军报头版和军区绝密简报里出现的名字!他怎么会一声不吭跑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团部驻地?还直接奔着一连去了?!
王海猛地回神,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妈的!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叶云是叶海龙的太爷爷,叶万疆是叶海龙的老子,那么叶云……就是叶万疆的爷爷啊!”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瞪得溜圆,“快!备车!不!跑步!跑步去一连!快!通知值班室!一级…… 不!特级!按特级首长视察预案准备!所有单位!给我立刻动起来!”
他一把推开椅子,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连掉在地上的保温杯都顾不上捡。
走廊里回荡着他变了调的嘶吼:“警卫排!跟我跑!目标尖刀一连!快!最快的速度!”
“通讯员!通知赵鸿飞!立刻!马上!就说……”王海的声音因为狂奔而破碎,“就说他祖宗的祖宗……师长他爹!叶万疆首长!到营门口了!目标就是他们连!让他们立刻!最高标准!准备迎接!快!来不及了!跑!跑啊!!”
团长带头,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惊惶失措的参谋和警卫员。
他们卷起一路烟尘,疯了一样扑向尖刀一连的训练场方向。
空气里,只剩下王海团长那魂飞魄散的吼声在回荡。
与此同时,那辆挂着极其亮眼牌照的越野车,正不疾不徐地穿过营区主干道,目标明确地驶向尖刀侦察一连那片尘土飞扬的训练场。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泥土的味道,器械撞击声、口令声、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原始的爆发力。
赵鸿飞背着手,刚想对一组练匍匐的兵吼两嗓子,腰间的加密电台突然发出刺破耳膜的尖锐蜂鸣!
赵鸿飞浑身一激灵,差点原地蹦起来。
“我靠!团指加密急电!”旁边一个班长惊得脱口而出。
赵鸿飞手忙脚乱地掏出电台,刚按下接通键,里面就炸出王海那嘶哑的咆哮,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稳:
“赵鸿飞!赵鸿飞你个兔崽子听着!听着!!”
声音因为极速奔跑而变样,“首长!叶万疆,肩扛麦穗!两颗!就刚刚!到营门了!!目标……目标就是你的一连!训练场!现在!就在路上!马上就到!!马上!!!”
轰——!
赵鸿飞感觉脑子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电台里王海还在嘶吼着什么 “最高标准”“祖宗”“叶万疆”之类的词,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哐当——!”
一个离得近的器械架被一个半裸着上身、正做单杠大回环的老兵撞翻!
沉重的杠铃片滚了一地,吓得旁边几个兵本能地抱头闪避。
那老兵落地不稳,赤着脚就踉跄着往外冲,带倒了一片障碍墩!
混乱如同投入沸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什么情况?!”
“谁来了?!”
“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