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去年冬天,明言就反复发烧不舒服。

只当是普通的感冒,家庭医生给他打了好几次针。

每年的体检报告明灿也看过,各项指标都健康正常。

直到前不久,明言彻底昏睡过去险些没有醒过来,明灿才知道明言是得了肺癌。

那些递到她面前的检查报告,全是明言让医生做给她看的。

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

明灿抹了抹眼泪,“李叔能联系到他吗?让他回来看看爷爷吧。”

明言只有明峥一个儿子,说不想……应该是假的吧?

“小姐……”李叔欲言又止。

明灿知道李叔想说什么,“我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盛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明灿就手忙脚乱的开始捂眼睛。

盛庭什么都没说,把她的脸摁压在自己的胸膛。

转而吩咐跟着他进来的人。

“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

李叔看着一流水的白大褂,大多数都是国外的面孔,“盛先生,这是?”

明灿也听见了动静,把眼泪尽数抹在盛庭肩头,才抬头看他,余光里也看见了很多面生的医生。

盛庭盯着她红肿哭过的眼眶,给她解释。

“我调过来的医生,都是这方面很权威的专家。”

明灿湿漉漉的眼睛亮了亮。

“爷爷……”一开口却是压不住的哽咽,“会好好的对不对?”

盛庭不想骗明灿。

少见的没有说话。

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开始给明言检查身体,看见他身上在扩散的紫斑,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为首的蓝眼睛的医生,走到盛庭面前。

“先生,太太。”操着一口国外腔调的普通话。

明灿红着眼睛看着五官深邃笔挺的医生,抱了丝希望。

“我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约翰看了眼盛庭,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这位凶名在外的祖宗不高兴。

看向礼貌的明灿,他一时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实话实说。

忍不住又看了眼盛庭。

那位祖宗冷睨着他,已经有了杀气。

约翰:“……”

他看向明灿,“如果是半年前或许还有一丝机会,现在……大罗来敲锅都没用。”

约翰自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很委婉,还用了国内学来的一句话来表达明言的回天乏术。

却不想,明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眼底的那点光彻底碎了。

盛庭不动声色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看向约翰,“还能撑多久?”

约翰奇怪的看了眼盛庭。

他不是知道吗?

这位老先生每一次的检查结果盛庭都让他的团队研究过,可以说盛庭很了解明言的病情。

“哑巴了?”盛庭嗓音幽幽。

约翰猝然对上明灿红彤彤的眼睛,迟钝的明白过来。

严肃又认真,“十分遗憾,多则三个月,少则……说不准。有可能是十天,也有可能是明天。”

癌细胞会吞噬掉病人所有的器脏,耗尽所有的机能,直至死去。

多出来的这些时间,是折磨,也是痛苦。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明灿看向床上眉心微皱的明言,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小老头这么狠。

约翰摇头,“抱歉。”

明灿承受不住的捂住自己的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从指缝中钻了出来。

约翰暗戳戳的看了眼盛庭,这人可真狠。

不都说不要告诉家属吗?

他倒好,非要这么直白。

哭得这么狠,怎么哄?

明灿哭起来没有什么声音,她咬着嘴唇,身体发抖。

盛庭瞥了眼约翰,“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照顾我爷爷的身体。”

又看向满眼担心的李叔,“李叔,麻烦帮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说完,打横抱起明灿离开了房间。

约翰还在想盛庭的那句爷爷。

他看向李叔,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当的孙子?”

李叔:“……”

明灿蜷缩在盛庭怀里,像是没了庇护的幼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咬住发白的唇瓣。

盛庭心尖上阵阵发麻,把虎口递到她唇边。

“灿宝,咬我。”

明言的身体情况,盛庭确实一直都知道。

人到暮年,思想终究也会作茧自缚。

可以说是明言自己,放弃了渺茫的活下来的机会。

明灿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又昏迷住院,不知道明言因为她和明峥闹得有多凶。

明言认为,他患癌就是明峥说的报应。

好不了了。

才会急着想让明灿和傅聿结婚,期望傅聿能护住明灿。

明灿摇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捧住盛庭的手,眼里充血的盯着他瞧。

傅聿说要保护她,不让她疼,可他出轨了。

爷爷说会陪着她一辈子,也要食言了。

盛庭呢。

她捡回家的人,会一直在她身边吗?

“会怪我吗?”

盛庭忽然问。

明灿的眼神太空洞,盛庭很清楚她在害怕。

可他想要明灿依赖他,只依赖他。

害怕了就躲在他的怀里,哪里也不要去。

不逃跑,就不会被狗咬,也不会和他分开。

明灿眼睫上挂着泪珠,她低垂着眼睫,松开了盛庭的手。

“放我下来吧。”

明灿看了眼窗外好像总也下不完的雪。

“那些话我其实早就听过了。”

明灿走到窗边,手撑在冰凉的玻璃上,倒映着她空洞的眼睛。

“爷爷和李叔总瞒着我,一开始爷爷还装模作样的会出门去医院,却不让我陪着。我偷偷跟着他和李叔。”

“公馆很大,小老头带着李叔围着外墙溜达一圈,遇到路边的老爷爷下盘棋,又坐车回来。”

“我发了好大的火。”

明灿眼里没有一丝焦距,“爷爷总算听话的去了医院,可他还是要支开我。”

“我也学会了骗人,没有听话的离开。”

“也是那个时候,我听见了医生和爷爷的谈话。”

明灿被盛庭从身后抱住,冷冽的檀香充斥在她鼻尖,明灿没有挣扎。

只是问。

“你可以帮我找个人吗?”

盛庭抱着有些冰冷的明灿,眼里暗光微闪,“谁?”

咔嚓的踩雪声传来。

明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瞥见一对打扮高贵的夫妻。

看见她在盛庭怀里,脸色变了又变。

“你!你怎么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