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明言就反复发烧不舒服。
只当是普通的感冒,家庭医生给他打了好几次针。
每年的体检报告明灿也看过,各项指标都健康正常。
直到前不久,明言彻底昏睡过去险些没有醒过来,明灿才知道明言是得了肺癌。
那些递到她面前的检查报告,全是明言让医生做给她看的。
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
明灿抹了抹眼泪,“李叔能联系到他吗?让他回来看看爷爷吧。”
明言只有明峥一个儿子,说不想……应该是假的吧?
“小姐……”李叔欲言又止。
明灿知道李叔想说什么,“我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盛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明灿就手忙脚乱的开始捂眼睛。
盛庭什么都没说,把她的脸摁压在自己的胸膛。
转而吩咐跟着他进来的人。
“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
李叔看着一流水的白大褂,大多数都是国外的面孔,“盛先生,这是?”
明灿也听见了动静,把眼泪尽数抹在盛庭肩头,才抬头看他,余光里也看见了很多面生的医生。
盛庭盯着她红肿哭过的眼眶,给她解释。
“我调过来的医生,都是这方面很权威的专家。”
明灿湿漉漉的眼睛亮了亮。
“爷爷……”一开口却是压不住的哽咽,“会好好的对不对?”
盛庭不想骗明灿。
少见的没有说话。
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开始给明言检查身体,看见他身上在扩散的紫斑,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为首的蓝眼睛的医生,走到盛庭面前。
“先生,太太。”操着一口国外腔调的普通话。
明灿红着眼睛看着五官深邃笔挺的医生,抱了丝希望。
“我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约翰看了眼盛庭,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这位凶名在外的祖宗不高兴。
看向礼貌的明灿,他一时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实话实说。
忍不住又看了眼盛庭。
那位祖宗冷睨着他,已经有了杀气。
约翰:“……”
他看向明灿,“如果是半年前或许还有一丝机会,现在……大罗来敲锅都没用。”
约翰自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很委婉,还用了国内学来的一句话来表达明言的回天乏术。
却不想,明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眼底的那点光彻底碎了。
盛庭不动声色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看向约翰,“还能撑多久?”
约翰奇怪的看了眼盛庭。
他不是知道吗?
这位老先生每一次的检查结果盛庭都让他的团队研究过,可以说盛庭很了解明言的病情。
“哑巴了?”盛庭嗓音幽幽。
约翰猝然对上明灿红彤彤的眼睛,迟钝的明白过来。
严肃又认真,“十分遗憾,多则三个月,少则……说不准。有可能是十天,也有可能是明天。”
癌细胞会吞噬掉病人所有的器脏,耗尽所有的机能,直至死去。
多出来的这些时间,是折磨,也是痛苦。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明灿看向床上眉心微皱的明言,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小老头这么狠。
约翰摇头,“抱歉。”
明灿承受不住的捂住自己的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从指缝中钻了出来。
约翰暗戳戳的看了眼盛庭,这人可真狠。
不都说不要告诉家属吗?
他倒好,非要这么直白。
哭得这么狠,怎么哄?
明灿哭起来没有什么声音,她咬着嘴唇,身体发抖。
盛庭瞥了眼约翰,“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照顾我爷爷的身体。”
又看向满眼担心的李叔,“李叔,麻烦帮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说完,打横抱起明灿离开了房间。
约翰还在想盛庭的那句爷爷。
他看向李叔,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当的孙子?”
李叔:“……”
明灿蜷缩在盛庭怀里,像是没了庇护的幼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咬住发白的唇瓣。
盛庭心尖上阵阵发麻,把虎口递到她唇边。
“灿宝,咬我。”
明言的身体情况,盛庭确实一直都知道。
人到暮年,思想终究也会作茧自缚。
可以说是明言自己,放弃了渺茫的活下来的机会。
明灿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又昏迷住院,不知道明言因为她和明峥闹得有多凶。
明言认为,他患癌就是明峥说的报应。
好不了了。
才会急着想让明灿和傅聿结婚,期望傅聿能护住明灿。
明灿摇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捧住盛庭的手,眼里充血的盯着他瞧。
傅聿说要保护她,不让她疼,可他出轨了。
爷爷说会陪着她一辈子,也要食言了。
盛庭呢。
她捡回家的人,会一直在她身边吗?
“会怪我吗?”
盛庭忽然问。
明灿的眼神太空洞,盛庭很清楚她在害怕。
可他想要明灿依赖他,只依赖他。
害怕了就躲在他的怀里,哪里也不要去。
不逃跑,就不会被狗咬,也不会和他分开。
明灿眼睫上挂着泪珠,她低垂着眼睫,松开了盛庭的手。
“放我下来吧。”
明灿看了眼窗外好像总也下不完的雪。
“那些话我其实早就听过了。”
明灿走到窗边,手撑在冰凉的玻璃上,倒映着她空洞的眼睛。
“爷爷和李叔总瞒着我,一开始爷爷还装模作样的会出门去医院,却不让我陪着。我偷偷跟着他和李叔。”
“公馆很大,小老头带着李叔围着外墙溜达一圈,遇到路边的老爷爷下盘棋,又坐车回来。”
“我发了好大的火。”
明灿眼里没有一丝焦距,“爷爷总算听话的去了医院,可他还是要支开我。”
“我也学会了骗人,没有听话的离开。”
“也是那个时候,我听见了医生和爷爷的谈话。”
明灿被盛庭从身后抱住,冷冽的檀香充斥在她鼻尖,明灿没有挣扎。
只是问。
“你可以帮我找个人吗?”
盛庭抱着有些冰冷的明灿,眼里暗光微闪,“谁?”
咔嚓的踩雪声传来。
明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瞥见一对打扮高贵的夫妻。
看见她在盛庭怀里,脸色变了又变。
“你!你怎么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