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第八道鞭痕狠狠抽在背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刺穿混沌!
素纱中衣早已被血浸透,黏腻冰冷地贴在肌肤上。
姬明娆死死咬住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眼前阵阵发黑。
......
鞭刑?玉芙宫?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了未央宫,死在容珩渊怀里!
“姬美人!昨日撞柱拒宠,今日是在装昏?”
坤宁宫大宫女碧荷手中长鞭沾着暗红。
碧荷,皇后,鞭刑?
一个惊雷在姬明娆识海炸响——
她重生了!
回到了入宫第二日!
回到了她宁死不屈撞柱拒宠,被皇后“教规矩”的这一天!
回到了......一切悲剧的起点!
“哗啦!”
一桶井水当头浇下!
冰冷刺骨与背上的灼痛交织,激得姬明娆浑身剧颤,猛地睁开了眼!
蝉鸣震耳欲聋,烈日灼烤着庭院。
湿漉漉的睫毛下,那双含恨死去的杏眸,此刻迸射出锋利的淬血光芒!
环顾四周——熟悉的玉芙宫,熟悉的青砖,砖缝里那株枯萎的六月雪...
——是了!就是这一天!
上一世,她在这里受尽折磨,半年后才被迫承宠。
上一世,她被南烬辞虚情假意蒙蔽,被皇后阴谋算计,最终沦为弑君的刀,亲手毒杀那个为她描眉捂脚、弑君还宽恕她的帝王。
滔天的恨意与悔悟在胸腔翻涌、燃烧!
她姬明娆从地狱爬回来了!
南烬辞!姬清涟!你们欠我的血债,我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容珩渊......这一世,我定护你周全,再不负你深情!
碧荷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笑得恶毒:“您若再敢称病拒宠……还有比这更‘醒神’的,何苦呢?”
姬明娆盯着这张刻薄的脸,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抹淬着冰和火的冷笑。
——重生得好啊!
这一世,她定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主……” 身后传来丫鬟凝香带着哭腔,一块半湿的帕子伸过来,擦拭她脸上的水渍和血污。
姬明娆猛地反手,一把攥住凝香的手腕!
“凝…香…” 她嗓音嘶哑。
“小主,您怎么了?” 凝香对上一双冰冷彻骨的眼睛,吓得毛骨悚然。
突然传来恢宏的号角声,由远及近。
“什么声音?”
凝香小声道:“是陛下祈福回宫,各宫娘娘都去宫门迎驾了……”
姬明娆眸光一厉。
前世今日,帝王太庙祈福归来,而她因受罚未能前去迎接。
那么,
现在——就是她翻身的最好机会!
“凝香,帮我。”
姬明娆在她掌心划了三下——这是她们自幼的暗号。
三息之后
“走水了!!”
凝香尖叫着从耳房冲出来,手里举着烧着的帕子。
“快!快灭火!” 宫人们瞬间慌乱。
趁此机会,姬明娆猛地起身,提起裙摆就往外冲!
“站住!” 碧荷厉喝,伸手去抓她。
姬明娆反手狠狠一推,碧荷踉跄摔倒在地,而她已冲出玉芙宫!
青砖滚烫,赤足狂奔,脚底被磨出水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她不能停!
她要见容珩渊。
“砰!”
一只绣花鞋跑掉了,她也顾不上捡,咬着牙继续往前冲。
此时,神武门前
烈日灼灼,妃嫔们按位份列队而立。
姬皇后立在最前,九尾金凤步摇映得她面容愈发端庄。
德妃正用浸了玫瑰露的冰蚕丝帕轻拭颈间细汗。
姬明娆踉跄赶到时,已是鬓发散乱,杏色纱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婀娜的身段上。
“她怎么敢——”姬皇后目光惊愕,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这个卑贱的庶妹昨日才撞柱拒宠,今日就敢来迎驾?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姬明娆此刻的模样——衣衫不整却艳光四射,像朵被暴雨摧折却愈加娇艳的芍药。
昭贵妃冷眼旁观,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目光在姬明娆玲珑有致的曲线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嫉恨。
倒是个劲敌......不过,再美的花儿,折了枝就什么都不是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贞洁烈女吗?”淑妃捏着团扇半遮面,尾音拖得很长,“昨日还撞柱明志,今日怎么就...”
她手中的团扇"不小心"朝姬明娆脚前掷去。
贤妃冷笑道:“淑妃妹妹当心,人家可是连鞋都跑丢了,万一踩着你的扇子滑倒,怕是要赖上你呢!”
安嫔小声道:“姬姐姐背上...好像有伤...”
“闭嘴!”良妃反手一记耳光甩在安嫔脸上,打得她踉跄后退,“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众妃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带刺。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銮驾方向——那个铁血无情的帝王,会如何处置这个胆敢冒犯天威的女人?
姬明娆充耳不闻,只是攥紧了袖口,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尘烟滚滚的官道。
——他来了!
马蹄声如雷,禁军铁骑开路,明黄銮驾缓缓驶近。
众妃纷纷跪地行礼,唯独姬明娆站在原地,眼眶通红,死死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十六名玄甲侍卫开道,明黄华盖垂落的流苏在热风中轻晃,隐约露出端坐其上的高大挺拔身影。
帝王一袭九龙玄底夔龙蹙金衮袍,衣襟处金线绣的龙在阳光下泛着冷芒。
修长手指随意搭在鎏金扶手上,拇指那枚玉扳指更衬得骨节分明。
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多情的轮廓,却因眸中凝着的寒霜而显得不怒自威。
此刻,容珩渊正漫不经心地扫视众人,却看到人群中一抹杏色纱裙被风拂动,勾勒出那不堪一握的纤腰。
他眸光骤然一凝。
昨日宁死不从的美人,今日竟敢直视圣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姬明娆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
这是前世宠爱她五年的男人!
前世死时,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她泪痣的画面与眼前銮驾上威严的身影重叠。
她浑身颤抖,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直冲眼眶。
可她要如何靠近他?
如何让这个多疑的帝王重新接纳一个昨日还撞柱拒宠的女人?
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裙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疼痛让她清醒——
她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记得他最爱她眼尾那颗泪痣,记得他情动时总爱咬她肩头,记得他批奏折到深夜时,会要她赤足踩在他后背按摩......
这些,都是她的武器。
姬明娆低头,看到纱裙不知何时撕开了一道裂口,露出雪白的小腿。
那就......疯得更彻底些吧!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突然提起残破的裙摆,赤足踩上滚烫的青砖,朝銮驾狂奔而去!
“放肆!拦住她!”禁军统领厉喝,雪亮刀锋已出鞘三寸。
灼热的砖石烫伤了脚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姬明娆恍若未闻,满眼只有銮驾上那个男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是奔跑太急,还是那蚀骨的愧疚在灼烧。
若他眼中有一丝熟悉......
若他也是重生的......
若他还记得前世那个狠心毒杀他的女人......
这个念头让她因为心虚,脚步骤然一滞,险些跌倒。
不,不会的。
就算他记得,这一世她也一定要让他重新爱上她!
当终于冲到銮驾前时,姬明娆犹豫了——
她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是伪装成懵懂无知的新宠?
还是流露出前世相处五年的熟稔?
亦或是......直接跪下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