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时分，翡翠将调查的结果汇报给淑妃听。
第一日晨时，尚宫局女史捧来了尚宫局新制好的胭脂。
“启禀淑妃娘娘，扬州新贡的玫瑰胭脂，统共只得三盒，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先紧着储秀宫。”
那时，翡翠接过胭脂盒时，淑妃正把玩着新得的翡翠镯子：“皇后姐姐待本宫真是体贴。”
第二日
宫人送来香囊：“皇后娘娘说这香囊熏了玫瑰露，最配您新得的胭脂。”
淑妃亲自接过，爱惜地抚过香囊上金线绣的凤凰：“替本宫谢过皇后姐姐。”
第三日淑妃因为迎接帝王驾临，特意用了新的这盒胭脂。
“娘娘，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
淑妃斜倚在妆台前，“流程上没有问题，难道是尚宫局的东西有毒不成？”
翡翠道：“娘娘，奴婢查到前日玉芙宫的大宫女凝香，曾去尚宫局取过茉莉粉。”
姬贵人？
淑妃这才想起三日前，自己借着"赏新衣"的名义，让人在姬明娆的银丝芍药外裳内衬浸了夹竹桃汁。
那汁液沾肤则痒，本该让那小贱人在御前失仪......
“难道是她识破了本宫给她新衣上下了夹竹桃，才会在胭脂上报复？”
淑妃猛地攥紧手中的香囊，皇后赐的玫瑰香气幽幽传来，让她稍稍平静：“这小蹄子，才入宫几日，就敢如此行事！”
“娘娘，打听到了。”小太监跪着禀报，“那日姬贵人穿上银丝芍药外裳后，叫了兰昭仪去玉芙宫。”
淑妃把玩着金护甲：“哦？她们如何相识的？”
翡翠插嘴：“兰昭仪通医术，许是去给她看疹子......”
“娘娘，要不要去禀报皇后？”
淑妃眼中寒光一闪：“这等小事，何须惊动皇后姐姐。这个小蹄子胆敢破坏本宫侍寝，非得好好教训她！”
翌日巳时，御花园
姬明娆执一柄霜花团扇，正俯身轻嗅一株并蒂茉莉。
粉紫海棠纱衣被晨风拂起，鬓边一支银丝珍珠步摇纹丝不动，衬得她如画中仙娥。
“小主，”凝香碎步而来，压低嗓音，“人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环佩叮咚。
淑妃乘着四人抬的步辇缓缓而来，头戴轻纱帷帽，隐约可见面颊上未消的红疹。
藕荷色云锦宫装下摆绣着金线蝴蝶。
“哟，这不是姬贵人吗？”淑妃指尖撩开纱帘，话里有话道：“本宫这脸上起了疹子，太医说多晒晒晨光才好，你说是不是？”
姬明娆即刻屈膝，团扇抵着下颌行礼：“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眸中冷意。
淑妃搭着翡翠的手下了步辇，竟伸手扶起姬明娆。
而她的金护甲故作不经意，在姬明娆雪白腕间划出一道红痕，转眼泛出紫绀。
“哎呦，本宫没有弄疼你吧？”
“嫔妾没事。”姬明娆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疼，是为强忍住反手折断那根护甲的冲动。
淑妃，你还是这么自作聪明。
淑妃盯着她手腕上的划痕，唇角勾起：“呀，本宫这护甲近日淬过药......”
轻点姬明娆下巴，“妹妹快去寻太医吧，可别留下疤痕。”
“毕竟......陛下最怜惜美人肌肤。”
待那袭藕荷色身影消失在花径尽头，凝香立即从袖中取出青瓷小罐。
揭开时，雪肌膏清冽的药香混着茉莉芬芳弥漫开来，是姬明娆让兰昭仪提前配好的清热解毒药膏。
“别担心，她金护甲上是夹竹桃粉，这药膏应对足以。”
“小主果然料事如神。”凝香蘸着药膏轻抹伤痕。
姬明娆凝视腕间渐消的紫痕，冷笑道：“她当然不知，胭脂里的红蓼粉不过是个幌子。”
“真正使得她起红疹的...是红蓼粉和皇后送的玫瑰香囊结合产生的毒性。”
“那小主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自然是顺着淑妃的，你明日放出我毁容的消息，我还有一半的计谋没使出来呢。”
淑妃，你且等着我收拾你！再捎带上你效忠的皇后。
此时。
御花园东南角的梧桐树上，一个着鹅黄色窄袖骑装的女子正靠在树杈上啃鸡腿。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腰间缀着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正是独来独往的楚婕妤楚翩翩。
她一低头，忽见树下立着个明艳美人。
姬明娆仰头望她，团扇抵着下颌：“楚姐姐好雅兴。”
楚翩翩眯起眼睛——这是新入宫的姬贵人？
姬明娆将团扇扔给凝香，撩起裙摆扎在腰间，三两步窜上树干。
动作利落得让楚翩翩差点掉了鸡腿。
“你......这么会爬树？”
“乡下长大的，爬树是基本的。”
姬明娆从袖中抽出丝帕，擦她眉心，“沾了酱汁。”
楚翩翩怔住。
这语气......像极了幼时总帮她擦脸的师姐。
“唐门的'落梅手'，要配青城山的竹叶青才够味。”姬明娆低声问，“对吧，翩翩？”
楚翩翩瞳孔骤缩。
这是唐门暗语！
“你，你是同道中人？”
姬明娆莞尔一笑，望着楚翩翩，想起前世最凶险的那夜——
她生大皇子时遭遇血崩，满殿太医跪着发抖，束手无策。
容珩渊凤目猩红，一剑劈了龙纹屏风：“救不活贵妃，你们全去陪葬！”
“让开！”楚翩翩跑进殿内，扑到床前掏出个玉盒：“姐姐含着这个！”
盒里是颗莹白的糖丸，入口即化。
姬明娆后来才知道，那是唐门秘传的"回阳丹"，用雪山参王和百年蜂王浆炼制，楚翩翩师父留给她的保命之物。
果不其然，血止住了！
楚翩翩趴在她耳边得意道：“我跟陛下说这是西域贡糖......”转头却偷偷用袖子擦眼泪。
最揪心是生产第二日，姬明娆发现楚翩翩左手缠着绷带——取回阳丹时被匣子设得唐门机关所伤，三根手指险些废掉。
“值得么？”她摸着楚翩翩的绷带问。
这丫头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糖：“姐姐管我一辈子点心！就当还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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