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这次带着国兴去县城,除了卖些草药,就是想给大伙儿寻摸点便宜的药。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个挣钱的门路。”
老村长声音带着哽咽,满是辛酸和自责。
是他这个村长没本事,想不到带乡亲们挣钱的法子。
看看吱呀作响的老牛车,又瞥了眼后面筐里那点草药,许沐言也能想象出李家村的窘迫。
就一个字:穷!
这老村长倒是个心善的。
自家都这么艰难了,还不念着村里的老小。
她能顺手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我这药虽买不到,但村长伯伯也不用太担心。到了县城,我自有法子帮你找到便宜又有效的药,顺便再给你们寻个适合村里挣钱的路子。”
许沐言语气笃定,透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一瞬间,老村长竟然觉得眼前这女娃子,或许真能改变他们李家村的命运。
不过随即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还真是老糊涂了。
怎么能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娃娃身上?
不过,他还是感激地向许沐言连声道谢。
她已经帮了他们许多。
他也不敢再奢求其他。
就在这时,几辆拉着警笛的吉普车从他们一旁呼啸而过,朝着那边废弃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许沐言望着远去的警车,唇角微扬,深藏功与名。
牛车虽慢,倒也正方便她领略这个年代独有的风土人情。
一路与李村长攀谈,她也大致了解了他们村里的困境。
李家村的地都是沙质土,前些年种红薯收成尚可。
后来因为地方种植规划做了调整,大部分土地改种了玉米。
头一年的收成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一年不如一年。
交了公粮后,更是所剩无几。
他们村温饱都成了难题。
后来李村长也尝试通过其他的途径,来改善村里的这种情况。
奈何能力有限,终究没折腾出个什么名堂。
许沐言根据李村长所说,也大致分析出了他们村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
多半跟土壤的肥力流失和酸碱度有关。
沙质土透气性好,不过保水保肥性也差。
养分容易丢失。
以李家村的现状,哪有余钱买肥料?
秸秆估计也都被当成宝贝全部物尽所用了。
连基本的秸秆还田都不可能做到。
想要破局,李家村只能改变种植作物。
像他们村这种沙质土,倒是更适合种植药材之类。
许沐言眼眸微转,心中已经有了初步规划。
李大江哪里会想到,就去县城的这段路上,许沐言连他们村未来的发展前景都已经勾勒出来了。
当然成事与否,最后还要看他们自己。
毕竟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别人能为你做的,最多也就是指引和辅助。
终于抵达县城。
许沐言带着惴惴不安的老村长,径直来到了一家挂着国营招牌的药堂门前。
这药堂,曾是许家的产业。
公私合营后虽变了性质,但经理还是原来许家的坐堂掌柜。
许家许多祖传的药方在药堂也依然沿用。
这也是她刚刚为何敢给老村长打包票的底气所在。
“女娃娃,这里可是国营大药堂,俺没那么多钱在这里买药。他们这里也不会收俺们的这些草药。”
看着气派的门脸,李村长老脸涨得通红,窘迫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知道许沐言是好心,国营大药堂肯定有好药。
可是他们实在太穷了。
根本买不起。
“村长伯伯放心,你们跟我进来就好。我有办法帮你们用最便宜的价钱拿到你们想要的药。”
许沐言目光沉静,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
她带老村长来,可不是单纯的来买药的。
既承诺了村长帮他找挣钱的路子,岂能食言?
而且她既然来到这个时代,碰到了这种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她身为二十二世纪一个好公民最基本的责任感。
许沐言帮老村长拎过草药篮子,率先步入药堂。
李村长握了握拳,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李国兴紧随其后。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预感,许沐言一定能成事。
他打心里愿意相信她。
三人一进门,药堂里几道目光瞬间朝他们扫了过来。
“走走走,快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大字不识一个,连药草和杂草都分不清,还妄想卖草药挣钱。简直痴人说梦。好好的药材都被你们糟践了,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挣这份钱?”
一个女人瞅了眼许沐言手里的药草篮子,立刻变了脸色。
傲慢地上前就要驱赶他们。
这些天总有些偏远村子里的人带着自己挖的草药来卖。
有些人甚至连杂草药草都分不清,混在一块想要滥竽充数。
让他们烦不胜烦。
这几个人穿着寒酸,一看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来的。
她才没那功夫搭理他们。
“女娃娃,要不俺们还是走吧?”
老村长早料到会如此,从后面怯怯地拉了拉许沐言的衣角。
村里人确实懂的不多。
不少人看着长得像草药就挖,想着能多卖一点是一点。
可他们也是没法子啊。
听到女人的话,后面的李国兴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可以确定,他采的这些草药绝对没有问题。
他们凭什么这样侮辱人?
穷就该被人瞧不起吗?
“不懂可以学,不会可以问。可人心若是坏了,那才是真的无药可救。他们挖草药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糟践二字又从何谈起?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们?”
许沐言神色一凛,目光冰冷地望向眼前的女人。
许家祖上靠行医发迹。
原主在医术上也颇有天赋。
姥爷许怀仁常带她巡视药堂,并谆谆教导她:“医者仁心,止于至善。无仁心者,不足以为医。无德者,不足以为医。”
许家药堂的宗旨一直都是‘厚德济世,造福桑梓’。
可眼前这人,在做什么?
享受着许家留下的恩泽与岗位,却干着背弃祖训的勾当!
她,不配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