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快!桂芬,你先去里屋躲躲!等会儿灌迷糊了,直接送进去!成了好事,他还能翻天?”
孙桂芬不情不愿地扭着肥硕的身子往炕下挪,嘴里嘟囔:“麻烦!老娘看上的,直接捆了不就得了…”
但还是被刘小云连推带哄地弄进了里屋藏好。
门吱呀一声开了。
寒风卷着江守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刘小云脸上的狠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从未有过的慈母面孔,甚至挤出几丝褶子,笑得格外温暖。
“哎哟!守业!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她快步迎上去,那声音柔得能掐出水。
“你看看你,妈就说你两句,气性咋那么大?抬腿就跑!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咋整?妈这心啊,揪了一下午!”
“之前是妈不对!妈着急上火,话说重了!妈也是为这个家愁啊!那饥荒压得人喘不过气…”
“妈回去好好想了想,是妈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委屈你了!妈给你认错!”
她一边说,一边把江守业往屋里拽,指着炕桌上特意摆出来的几个菜,还有一小壶散装白酒。
“来来来,妈给你做了点好吃的!特意让你弟陪你喝两杯!咱们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喝点酒,暖暖身子,消消气!”
江守业站在门口,冷眼瞧着刘小云这拙劣的表演。
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演的可真像那么回事儿。
上辈子,就是这假惺惺的认错,这顿加了料的酒,把他送进了火坑!
这辈子还来?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他心里冷笑连连,冰碴子一样。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嘴角还扯出一点难以察觉的弧度。
行。
想灌老子?
那老子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他抬脚,迈过门槛。
“行。”江守业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那就好好喝一杯吧。”
“哎!这就对了!”刘小云脸上笑开了花,赶紧拉着江守业在炕桌旁坐下,顺手就把那壶散装白酒塞到了他手里。
屋里暖烘烘的,炕桌上摆着几个油汪汪的菜,还有那壶散装白酒。
“快!快喝点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跑出去,冻坏了吧?”
“守业啊,以前是妈不对,是妈着急上火,话说重了!”
刘小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水,一脸诚恳地对着江守业。
“妈也是被那饥荒逼得没法子了!你爸又是个没主意的…妈心里苦啊!”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来!妈以水代酒,给你赔个不是!咱娘俩干了这一杯,啥事儿都过去了!”
她说着,就仰头把自己那杯水灌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盯着江守业手里的酒缸子。
江实根也赶紧端起酒杯,嘴唇哆嗦着:“守业,爹也敬你一杯!委屈你了…咱…咱家…”
江守业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心里冷笑连连。
演!
接着演!
他端起碗,没喝,先叹了口气。
“爸…刘姨…我…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我从小就没妈!刘姨你进门,我早就把你当亲妈了!”
“你说说,这哪儿是当娘的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两千块钱啊!给大成买新衣新鞋,揣兜里当少爷,转头让我去填那两百斤死肥婆的坑?”
“刘姨,您摸着良心说说!这合适吗?”
刘小云脸皮一僵,笑容有点挂不住。
“咳…过去的事儿…不提了不提了!”刘小云赶紧打岔,又把酒碗往江守业嘴边凑:“喝酒!喝酒!喝了酒,啥烦恼都没了!”
“对!喝酒!”江守业像是被说服了,猛地端起碗。
“喝!大成!咱哥俩也喝!”
他一把揽过旁边如坐针毡的江大成,把酒碗怼到他嘴边。
“哥…我…我不太会喝…”江大成想躲。
“啧!老爷们儿不会喝酒?像话吗?”江守业醉眼朦胧地瞪他:“喝!陪哥喝!心里憋屈啊!咱哥俩今天不醉不归!”
他不由分说,半强迫地灌了江大成一大口。
“咳咳咳!”江大成被辣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好!痛快!”江守业哈哈大笑,自己也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
喝得那叫一个豪爽!
刘小云和江实根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有门儿!
接下来,就成了江守业的诉苦大会和劝酒专场。
他一边痛心疾首地诉说着委屈,一边不停地给江大成倒酒。
“大成!喝!哥心里苦啊!”
“来!再陪哥走一个!”
“你说你当时花钱的时候,咋就没想过那死肥婆两百斤,跟座肉山似的?啊?”
江大成被他哥揽着,想躲躲不开,被灌得晕头转向,胃里翻江倒海。
那辛辣的酒液混着他哥嘴里死肥婆两百斤的形容,恶心得他直犯呕。
“哥…我…我真不行了…”江大成舌头都大了,脸涨得像猪肝。
“男人!不能说不行!”江守业醉醺醺地又给他满上:“喝!”
他自己也一碗接一碗地干。
酒水一入喉,还没等那点微弱的酒劲儿散开,就被胸口玉佩里一股温润的气息瞬间化解了。
跟喝凉水似的,半点醉意没有!
江守业来者不拒,倒多少喝多少,嘴里还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心里苦、亲妈、死肥婆两百斤…
听得江大成心惊肉跳,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喝。
江守业喝得面不改色,跟喝水似的。
江大成呢?半杯,一杯,又半杯…
那劣质白酒像刀子一样刮着喉咙,烧着五脏六腑。
他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江守业都变成了重影,耳朵里嗡嗡响。
“哥…我…我不行了…”江大成舌头都大了,眼神发直,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
“不行?弟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江守业醉醺醺地拍着江大成的肩膀。
“当初收钱的时候那劲儿呢?来!哥再陪你干一个!”
江守业又给自己满上,碰了一下江大成摇摇晃晃的杯子,再次仰脖干了。
“我…呕…”
江大成看着那空杯子,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哇一声,刚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混着酒水全吐了出来。
下一秒,他身子一软,脸直接栽在了炕桌的咸菜碟上,彻底不动弹了。
“大成!”
刘小云惊呼一声,赶紧去扶。
江守业也适时地晃了晃身体,眼神迷蒙,大着舌头:“喝…好酒…刘姨…再来…”
话没说完,他身子一歪,软软地滑倒在炕沿边,脑袋一耷拉,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屋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江大成不省人事的粗重呼吸和江守业醉倒后的鼾声。
“倒了!都倒了!”刘小云看着炕上醉死的江守业和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的亲儿子,脸上非但没有心疼,反而露出狂喜!
成了!
她赶紧招呼江实根:“快!当家的!快搭把手!把这小畜生抬里屋炕上去!”
江实根看着一地狼藉和醉倒的儿子,还有点犹豫:“这…大成他…”
“管他干啥!先办正事!”刘小云不耐烦地低吼,眼里闪着狠毒的光:“快!抬进去!”
两人合力,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醉死的江守业从炕上拖下来,连拖带拽地弄进了里屋,扔到了那张铺着大红被褥的炕上。
刘小云喘着粗气,抹了把汗,对着里屋角落那团庞大的黑影,压低声音,带着谄媚和急切:
“桂芬妹子!人给你弄来了!醉得死死的!你…你赶紧的!好好享受!”
“我跟你江叔这就去喊人!把街坊邻居都叫来!”
“到时候大家伙儿都看见他跟你睡一个炕上!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他想赖也赖不掉!”
那团黑影动了动,传来孙桂芬粗重又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呼吸声。
门帘一掀,孙桂芬那庞大的身躯挤了进来,看着炕上不省人事的江守业。
绿豆眼里放出贪婪的光,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黄牙。
“嘿嘿…还是你们有办法!”
“快去!老娘等不及了!”
孙桂芬不耐烦地挥挥手,目光已经黏在江守业身上挪不开了。
刘小云两人也很是激动,脚步匆匆地出了堂屋,准备去叫人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