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晨雾带着股潮湿的腥气，黏在眉骨上像未干的泪痕。林风蹲在芦苇荡边缘，望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水域，眉头拧成了疙瘩。地图上标注的 “断水渡” 此刻只剩片浑浊的浅滩，昨日的暴雨让水位涨了数尺，原本可以涉水而过的河道，现在成了条宽约十丈的激流，暗绿色的水面下漩涡密布，显然藏着不少危险。
“这下麻烦了。” 墨月收起短刀，指尖划过岸边一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青石，“水流太急，木筏撑不过去。离派要是追上来，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她的左眼微微眯起，蓝光穿透雾气，能看到对岸隐约的黑影，像是离派的暗哨。
林风摸出急救包，里面的压缩饼干已经所剩无几，最后半瓶纯净水也在昨天的急行军中喝完了。他拧开瓶盖晃了晃，空瓶发出清脆的响声，突然灵机一动：“有办法了。” 他拽着墨月往芦苇深处走，“帮我找些直径三寸的竹子，要壁厚的那种，再弄些韧性好的藤蔓。”
墨月虽疑惑，却还是依言照做。墨家子弟对植物的熟悉远超林风，片刻功夫就砍来十几根青竹，藤蔓也选了最结实的葛藤，在石头上捶打软化后，韧性堪比麻绳。“你要做什么？” 她看着林风用青铜剑将竹子截成等长的段，剑刃划过竹节的声音在雾中格外清晰。
“做个简易筏子。” 林风解释道，将竹段并排铺开，用藤蔓牢牢捆扎成四尺宽、丈许长的竹排，“不过不是普通的筏子，是‘动力筏’。” 他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小罐固体酒精 —— 这是考古队用来应急加热的，本想留到最后关头，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动用了。
墨月好奇地看着他将酒精倒在一块掏空的竹筒里，又用布片做了个简易灯芯：“这能让筏子自己动？”
“差不多。” 林风将另一根竹子的竹节打通，做成根细长的喷管，一端连接装酒精的竹筒，另一端伸出竹排尾部，“这叫喷气推进原理，利用酒精燃烧产生的气体推动筏子前进，虽然慢，但足够应付这水流了。” 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灯芯，蓝色的火焰在雾中跳动，烤得竹筒微微发烫。
“竟有这种办法？” 墨月的眼中闪过惊奇，她研究机关术多年，从未想过可以用火焰驱动筏子，“比墨家的‘水行船’简单多了。”
“原理不同而已。” 林风调整着喷管的角度，“你们的机关靠齿轮传动，我这靠反作用力，各有各的好处。” 他示意墨月帮忙将竹排推入水中，刚接触水面就听到 “咕噜” 一声，竹排吃水很浅，浮力远超预期。
火焰渐渐旺起来，竹筒内的空气被加热，从喷管尾部喷出股白色的水汽，竹排果然缓缓向前移动，虽然速度不快，但足够对抗水流的冲击。“成了！” 林风跳上竹排，伸手将墨月拉上来，“坐稳了，方向可能有点偏。”
竹排在雾气中缓缓前行，喷管喷出的水汽与晨雾融为一体，留下淡淡的轨迹。墨月蹲在前端，用短刀充当舵桨调整方向，左眼的蓝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林风则守在 “动力装置” 旁，时不时添加些酒精，确保火焰不会熄灭。
“你这法子虽巧妙，却太依赖这叫‘酒精’的东西。” 墨月突然开口，短刀轻轻点向左侧水面，“那里有水蛭群，寻常筏子靠近会被钻破，你的竹排……”
“竹子壁厚，它们咬不透。” 林风笑着说，“而且我知道怎么防它们 ——” 他从急救包里掏出瓶碘伏，往竹排边缘倒了些，橙黄色的液体在水面扩散，果然看到不少灰褐色的水蛭仓皇逃窜，“这东西能破坏它们的黏液层，比你们用的艾草管用。”
墨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去得让墨家子弟试试这个法子。” 她突然压低声音，“小心，对岸有动静。”
林风熄灭酒精火焰，竹排借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对岸的黑影渐渐清晰，果然是离派的暗哨，正举着机关弩对准水面，只是雾气太重，没能发现漂浮的竹排。“等下靠近岸边时，我用强光手电晃他们眼睛，你趁机解决左边那个，右边的交给我。” 林风握紧青铜剑，掌心的镜碎片微微发烫，星云状的光带蓄势待发。
墨月点头，短刀悄然出鞘。竹排划过最后一段水域，离岸边只剩丈许时，林风突然打开手电，强光穿透雾气，精准地照在暗哨的脸上。两人惨叫着捂住眼睛，手中的弩箭射偏在水里。
“就是现在！” 林风纵身跃上岸，青铜剑带着碎片的光晕劈向右侧的暗哨，剑刃未到，光带已将对方的弩机震碎。墨月的动作更快，短刀从左侧暗哨的咽喉划过，干净利落，甚至没让对方发出声响。
解决完暗哨，两人迅速将竹排拖进芦苇丛藏好。林风检查暗哨的尸体，发现他们腰间都挂着个奇怪的铜铃，与之前离妄用的追魂蜂铃相似，只是铃铛上刻着的蛇纹更细密。“他们在召唤毒物。” 他将铜铃摘下扔进水里，“这附近肯定有离派养的毒蛇或毒蝎。”
墨月的左眼突然亮起：“不止，前面的林子有机关，是‘万针阵’，地面下埋着三寸长的毒针，触发机关就会从四面八方射出来。” 她指着地面上隐约的纹路，“离派改良了墨家的‘地刺阵’，用混沌之力驱动，针上的毒见血封喉。”
林风蹲下身，用剑鞘轻轻拨开腐叶，果然看到块不起眼的踏板，上面刻着蛇形纹。他想起现代的排雷技巧，从背包里掏出根伸缩登山杖 —— 这是他穿越时唯一带的大型装备，此刻派上了用场。“看我的。” 他将登山杖拉长，小心翼翼地顶住踏板，“这种触发式机关，只要保持压力均匀，就能慢慢松开机关锁。”
他一边调整登山杖的角度，一边解释：“机关的原理是利用杠杆，踏板受压时，另一端的针仓处于待发状态，只要让两端的力平衡，就能安全解除。” 随着他缓缓抬起登山杖，地面下传来细微的咔嗒声，显然是机关锁被打开了。
墨月的眼中满是赞叹：“这法子比墨家的‘破阵诀’简单多了，我们得记下来教给其他子弟。” 她跟着林风的方法，用短刀小心地解除了另外几个踏板机关，在万针阵中开辟出条安全通路。
穿过林子，前方出现个废弃的村落，残垣断壁间长满了齐腰的杂草，看起来已经荒废多年。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个破旧的木牌，依稀能辨认出 “渡头村” 三个字。“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林风建议道，他的同契印记传来一阵疲惫感，显然墨月也累得不轻，“我去看看有没有能补充的水源和食物。”
墨月选了间相对完整的土屋，用短刀清理出块干净的地面，又在门口设了个简单的绊索机关 —— 这是墨家最基础的预警手段，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触发。“小心些，这村子太安静了，不正常。” 她叮嘱道，左眼的蓝光始终没有熄灭。
林风提着青铜剑在村里搜索，果然如墨月所说，安静得诡异，连虫鸣都听不到。他在一口枯井旁发现了些动物骸骨，骨头表面有奇怪的齿痕，不像是野兽啃咬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是混沌之气。” 他低声说，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提醒他附近有危险。
回到土屋时，墨月正对着一堆枯草发呆，地上摆着几株奇怪的植物，叶片呈紫红色，根茎肿胀如球。“这是‘尸芋’，” 她的声音有些凝重，“只生长在怨气重的地方，离派常用它来饲养毒物。” 她用短刀切开根茎，里面流出乳白色的汁液，落在地上冒出丝丝白烟，“毒性很强，但……”
“但它的种子可以提取淀粉，煮熟后无毒。” 林风接过话头，他在植物学课上学过类似的块茎植物，“而且这种植物喜欢潮湿，附近肯定有水源。” 他跟着墨月找到村后的一处山泉，泉水被尸芋的藤蔓环绕，表面浮着层淡淡的油膜。
“水被污染了。” 墨月皱眉道，“离派在水里下了‘腐骨散’，喝了会浑身溃烂。”
林风却不慌不忙，从背包里掏出块活性炭 —— 这是他用来过滤考古现场水质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有办法净化。” 他将活性炭塞进一个掏空的竹筒，再铺上几层干净的布，做成个简易过滤器，“活性炭能吸附毒素，虽然不能完全清除，但至少能让水可以饮用。”
墨月看着他将浑浊的泉水倒进过滤器，流出的水变得清澈透明，忍不住惊叹：“这些法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些都是基础常识。” 林风笑了笑，将过滤后的水烧开，又把尸芋种子煮熟，虽然味道寡淡，却足以充饥，“其实原理不复杂，就是利用物质的特性，比如活性炭的吸附性，竹子的浮力，火焰的推动力……”
他的话没说完，门口的绊索突然发出轻响，是离派的追兵到了。林风迅速熄灭火堆，墨月则吹灭油灯，土屋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掌心的碎片散发着微弱的紫金光芒。“来了至少十个，带着猎犬。” 墨月的声音压得极低，短刀在黑暗中泛着寒光，“他们用‘寻踪粉’了，猎犬能闻到我们的气味。”
林风突然想起急救包里的风油精，这东西的刺激性气味足以掩盖人体的气味。他拧开瓶盖，将风油精均匀地洒在门口和窗户周围，刺鼻的气味在封闭的土屋里迅速扩散。“这叫‘气味干扰法’，” 他解释道，“猎犬的嗅觉再灵，遇到这种强烈的气味也会混乱。”
果然，外面传来猎犬的狂吠和离派的咒骂声，显然被风油精的气味弄懵了，一时找不到准确的位置。“趁机突围？” 墨月问，身体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再等等。” 林风按住她，碎片的星云在掌心缓缓旋转，“他们人多，硬拼吃亏。我有个更好的办法，需要你配合。” 他凑到墨月耳边，低声说出计划，蓝光与紫光在两人之间交织，同契印记的共鸣让彼此的想法清晰可辨。
墨月听完眼中闪过惊喜：“这法子比墨家的‘声东击西’计还妙！” 她握紧短刀，按照林风的指示悄悄移动到后窗，“我准备好了。”
林风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一块石头扔向村外的方向，同时用青铜剑敲击竹片，发出 “咔嗒” 的声响，模仿机关启动的声音。外面的离派果然上当，大部分人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只留下两个看守的暗哨。
“就是现在！” 林风和墨月同时行动，前者从前门冲出，用强光手电晃晕一个暗哨，后者从后窗跃出，短刀精准地刺穿另一个暗哨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两人借着雾气的掩护，迅速消失在芦苇丛中，身后传来离派发现中计的怒吼声。林风回头望了一眼，废弃的村落渐渐被雾气吞没，心中却有种前所未有的信心 —— 现代知识与古代智慧的结合，或许正是破解离派阴谋、对抗混沌之力的关键。
他握紧墨月的手，掌心的星云与她左眼的蓝光交相辉映，同契印记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流淌。前方的雾气中，巫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地轴的呼唤也越来越强烈，而他知道，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要彼此信任，善用智慧，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