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的夜雾带着草木的清苦，钻进林风的衣领时，混着另一种更沉郁的气息 —— 像是被雨水泡透的老土，带着青铜锈蚀的腥甜。他攥紧掌心的镜碎片，星云状的光带在夜色中流转，紫金光芒将身前的路照出三尺亮斑，光斑边缘总有些扭曲的影子，像是被雾气拉长的墓俑。
“还有三里。” 林风对着掌心低语，同契印记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是墨月的气息，带着草木香，比半个时辰前清晰了些。他数着石阶上的青苔，每三级就有块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显然是常有人走动的痕迹。离派的暗哨应该就在附近，只是雾太浓，肉眼暂时看不见。
他从背包里翻出最后半截蜡烛，用火柴点燃。火光在雾中抖得像片枯叶，却恰好能照见石阶旁的灌木丛 —— 那里藏着三具黑衣人的尸体，脖颈处的伤口平整，是墨月短刀的手法。“他们已经过了这里。” 林风熄灭蜡烛，碎片的光晕重新亮起，这次他特意让光带贴近地面，果然在石板缝隙里看到些湿润的黑土，不是巫山常见的红壤，而是带着白灰的墓土。
墓土气越来越浓，草木香却并未消散，反而交织成一种诡异的甜腥。林风想起考古队发掘秦墓时的场景，密封千年的墓室被打开时，就是这种混合着腐朽与某种未知香料的气味。他摸出青铜剑，剑刃划过身边的岩壁，火星溅起的瞬间，隐约看到岩画 —— 不是巫山常见的山神图腾，而是与咸阳宫铜镜相似的混沌符文，只是线条更古老，像孩童用指甲刻上去的。
“不对劲。” 林风突然停住脚步，碎片的星云剧烈旋转起来，光晕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神女庙的石碑正在渗血，碑下的地面裂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无数只手从洞里伸出，抓向石碑上的地轴碎片。“地轴在求救。” 他加快脚步，石阶尽头的雾气中终于露出神女庙的飞檐，檐角的铜铃在雾中静止，像是被冻住了。
庙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呻吟，惊起一群栖息在梁上的夜鹭。正殿的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泥塑的衣袖搭在供桌上，供桌布满刀痕，显然经历过打斗。最显眼的是中央的石碑，高三丈，通体黝黑，表面刻满墨家的 “守灵咒”，碑顶嵌着块莹白的碎片 —— 正是地轴，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蓝光，与林风掌心的天枢遥相呼应。
“果然在这里。” 林风走到石碑前，指尖刚要触碰地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碑底的地面突然下陷寸许，露出圈青灰色的砖缝，墓土气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下面是空的。” 他用剑鞘敲击地面，回声空洞，显然有地宫。
地轴的蓝光突然闪烁，石碑上的守灵咒开始褪色，露出底下的混沌符文。林风感到掌心的天枢碎片发烫，星云旋转的方向与地轴同步，两种光芒在空气中交织成网，将正殿笼罩其中。“是共鸣。” 他恍然大悟，“天枢和地轴靠近时会自动形成结界，阻止混沌之气侵蚀。”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马蹄声，离妄的声音穿透雾气：“林风，出来受死！地轴不是你能碰的！” 紧接着是秦军甲士的呐喊，显然两队人马已经汇合，正往庙里冲。
林风迅速检查正殿，发现神像后的石壁上有块松动的砖块，与墨家密道的机关相似。他用剑刃撬开砖块，里面果然藏着卷羊皮地图，标注着地宫的入口 —— 就在石碑正下方，需要天枢和地轴的力量同时激活才能开启。“墨月说的没错，地轴藏在石碑里，地宫才是真正的存放地。”
庙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离妄带着离派黑衣人冲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秦军甲士，为首的将领手持嬴政的令牌，显然是来 “接收” 地轴的。“把天枢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离妄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锁链缠在手腕上，随时准备出击。
“嬴政知道你想独占地轴吗？” 林风后退到石碑旁，天枢的星云在掌心形成光盾，“他以为这是长生药的钥匙，其实是混沌之主的囚笼。”
秦军将领脸色微变，显然不知道其中内情。离妄厉声喝道：“休要妖言惑众！拿下他！” 黑衣人蜂拥而上，秦军甲士却按兵不动，显然对离妄的话产生了怀疑。
林风趁机用剑鞘敲击石碑底座的机关，碑身微微震动，地轴的蓝光与天枢的紫光融合，碑底的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个丈许宽的地宫入口，墓土气瞬间浓郁起来，混杂着腐朽的木料味。“地轴的真正力量在地宫深处。” 他冲离妄冷笑，“有本事就下来抢。”
离妄怒吼着扑过来，锁链如毒蛇般缠向林风的脚踝。林风纵身跃入地宫，下落时听到离妄的怒吼和秦军的骚动，显然双方为了争夺入口发生了冲突。地宫的通道陡峭，两侧的墙壁上嵌着长明灯，灯油散发着与墓土气不同的异香 —— 是 “守魂香”，墨家用来保存尸身不腐的秘药。
“草木香……” 林风突然闻到熟悉的气息，是墨月身上的味道。他加快脚步，通道尽头的耳室里果然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散落着离派的青铜面具，还有半块染血的葛藤 —— 是墨月用来捆扎竹筏的那种。
“墨月？” 他喊了一声，回音在地宫深处回荡。掌心的同契印记传来一阵急促的震颤，像是回应。他顺着印记的指引往主墓室走，通道的地面越来越潮湿，墓土中混杂着些断裂的木俑肢体，显然是墨家的 “护陵俑”，被人强行破坏了。
主墓室的石门敞开着，中央停放着具巨大的石椁，椁盖刻着墨家的 “非攻阵”，与咸阳宫铜镜背面的锁灵阵同源。石椁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墨月，她的短刀插在一个离派黑衣人的胸口，左眼的蓝光异常明亮，显然刚经历过激战。
“你来了。” 墨月转身，脸上沾着些墓土，脖颈处的同契印记与林风的产生强烈共鸣，“阿石在侧室休息，被离派的‘迷魂烟’熏到了，暂时醒不过来。”
林风注意到石椁上的非攻阵正在发光，与天枢、地轴的光芒形成三角。“这石椁里是什么？” 他走到椁旁，指尖刚触到石盖，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灵魂吸入其中。
“是上一代墨家钜子的棺椁，也就是我的曾祖父。” 墨月的声音低沉，“离朱长老的竹简说，曾祖父碎镜后自知难保，将地轴的核心藏在棺椁里，用自己的尸身作为封印，阻止混沌之力外泄。” 她指着椁盖的阵眼，“需要天枢和地轴同时注入力量，才能打开椁盖，取出核心。”
林风将天枢碎片按在阵眼左侧，墨月则将地轴碎片嵌入右侧。两种光芒瞬间融合，非攻阵的纹路如活物般流转，石椁发出 “咔嚓” 的脆响，椁盖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棺木 —— 不是普通的木料，而是用昆仑墟的沉香木制成，散发着与守魂香不同的清冽气息，与外面的草木香完美融合。
棺木中躺着具身着墨家劲装的尸骨，双手交叠在胸前，握着块巴掌大的玉牌，玉牌通体莹白，正是地轴的核心，上面刻着完整的守灵咒。尸骨的胸腔起伏着，竟像是在呼吸，墓土气与草木香从尸骨的七窍中交替涌出，形成奇妙的平衡。
“是‘活棺’。” 墨月的眼中闪过敬畏，“曾祖父用墨家秘术将自己的生机与地轴绑定，以尸身镇压混沌，这也是地轴能抵抗侵蚀的原因。”
就在这时，地宫入口传来离妄的怒吼：“找到他们了！在主墓室！” 紧接着是秦军甲士的呐喊，显然双方暂时放下争斗，联手对付他们。
“快取核心！” 墨月催促道，短刀出鞘，守在石椁旁。
林风伸手去拿玉牌，指尖刚触到玉牌，就感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 是曾祖父的记忆：碎镜时的决绝，被离派污蔑的痛苦，用秘术封印地轴的决心……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黑袍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混沌的黑气，正是离妄口中的混沌之主。
“原来混沌之主是被封印在昆仑镜里的。” 林风恍然大悟，“昆仑镜的真正作用是封印，而非长生。离妄想放出他，所以才需要天枢和地轴。”
石椁突然剧烈震动，曾祖父的尸骨睁开眼，眼眶中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蓝光，与天枢、地轴的光芒呼应。“守护……” 尸骨的喉结滚动，发出沙哑的声音，“不能让…… 他出来……”
离妄带着人冲进来，看到石椁中的尸骨，眼中闪过贪婪：“钜子的尸身！混沌之主说过，吃了他的肉能获得永生！” 他挥动画链，缠向尸骨的脖颈。
“休想！” 林风和墨月同时出手，天枢与地轴的光芒融合成道光墙，将离妄挡在外面。秦军将领见状，突然下令：“拿下离妄！嬴政陛下有令，此人勾结妖孽，图谋不轨！” 显然他终于看清了离妄的真面目。
离妄又惊又怒，锁链同时攻向林风和秦军，地宫顿时陷入混战。林风趁机将地轴核心与天枢碎片合并，两块碎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非攻阵的纹路顺着地面蔓延，将所有混沌之气吸入石椁。曾祖父的尸骨缓缓躺下，棺木自动合上，椁盖随之封闭，墓土气渐渐消散，只剩下草木香在空气中弥漫。
离妄被秦军和离派的内斗缠住，林风拉着墨月冲向侧室，阿石已经苏醒，正用墨家的 “迷烟弹” 阻挡追兵。三人顺着地宫的另一条密道逃出，密道尽头连接着巫山的后山，晨雾中能看到秦军营地的火光，显然离妄被制服了。
“结束了？” 阿石喘着气问，手里还攥着半块合契符。
“还没有。” 林风握紧合并后的昆仑镜碎片，完整的神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混沌之主还被封印着，但离妄背后肯定还有同党。” 他看向东方的天际，朝阳正穿透雾气，照亮巫山的轮廓，“而且，嬴政得到地轴的消息，绝不会善罢甘休。”
墨月的左眼望向远方，蓝光中闪过一丝忧虑：“竹简最后说，混沌之主的封印每千年会减弱一次，今年正好是千年之期。我们必须找到剩下的镜碎片，才能彻底加固封印。” 她的指尖与林风的交握，同契印记的光芒与昆仑镜的光芒融为一体。
后山的草木香越来越浓，掩盖了最后的墓土气。林风知道，神女庙的地宫只是暂时的终点，寻找剩余镜碎片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他回头望了一眼雾气中的神女庙，仿佛还能看到石碑上的守灵咒在发光，曾祖父的英灵在石椁中低语。
掌心的昆仑镜轻轻震颤，像是在指引新的方向。林风深吸一口气，拉着墨月和阿石向朝阳升起的方向走去，草木香在他们身后缠绕，像条无形的丝带，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神话与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