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子,走在取车的路上,温馨走得小心,不断地避开路上的碎石子和小坑洼。叶一城走在她前边,不疾不徐的三五步距离,好像若是温馨不小心摔倒他随时转身就能把她捞个正着。
秋日的傍晚虽然短暂,但都是火红的美丽。叶一城的背影很好看,肩膀宽阔,背脊挺拔,肌肉匀称。他今天穿了白色的T恤外套黑色的休闲外套,笔直的双腿套在深色的牛仔裤里,很是英俊。
到路口的时候,一路小心翼翼的温馨还是踩到了小碎石,细细的高跟鞋带在崴脚的瞬间因承受不住重量还是断了,温馨瞬间失去平衡,两手往两侧挥动了下依旧于事无补。
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温馨手臂,在温馨闭眼准备摔倒瞬间接住了她。叶一城没有给温馨开口的机会,指着左边的车,“高跟鞋开车,某天就不拍出事故?去哪里,我送你。车子明天开回给你。“
说完,直接架着温馨走到车门,拉开把温馨按在座椅上,关门,行云流水般。温馨迟疑了半秒,人就在车子里面了。
车内有淡淡的真皮味道,还有点熟悉的余香,是温馨最喜欢的檀香香水。那时候温馨总喜欢在洗完澡之后抱着正经危坐看着文件的叶一城,说叶一城无论什么时候身上总有种特殊的味道,就像檀香味,清冷高贵不失温度。
叶一城一直没有搞懂,明明洗的是一样的沐浴露,怎么出来的味道,会变成温馨最里面的檀香味。叶一城喜欢把温馨抱在怀里,一边和她东南西北地瞎聊,一边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人生百态。
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所模糊,记忆的色彩都会慢慢在褪色,但是在那两年里,唯一还有温度的,便是叶一城的怀抱。如檀香般,一直萦绕在温馨的鼻尖,哪怕是时间过了很久,还隐约有余香。
叶一城系上安全带,手自然地放在方向盘上,车子静静地往路上开去。好一会,温馨以为叶一城不会再出声的时候,叶一城问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温馨头一直看着窗外,好一会才静静地说,“应该不会了。想陪陪爷爷。”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了眼叶一城,“还没有谢谢你经常陪他老人家。有心了。“
叶一城笑了下,却没有回头和温馨的视线相碰,一直专注地看着路面,“不客气,爷爷也是我的长辈,而且一直都对我很好。“
云淡风轻的聊天,就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朋友,最后车子里又慢慢恢复安静。就像石子进水后又沉在湖底,水波荡漾后回归平静一样。叶一城始终没有看温馨一眼,温馨的视线看着窗外,所谓楚河汉界也不过如此了。
送温馨回家的路,哪个红绿灯等几秒,哪个车道比较好走,哪个路口要转弯,叶一城都记得一清二楚。到小区准备下车之际,温馨终于转头准备跟叶一城道谢,转动的身影带动着额间的碎发飘起,露出了额头那道不大不小的疤。
两年了,疤痕已经淡得只剩一层浅浅的粉红色,但叶一城还是觉得伤疤就像当日那般鲜红,仿佛随时都能流出血来一样。叶一城每看一眼,便觉得心被反复烫了又烫,灼热得刺痛。
叶一城喉咙发紧,眼眶微酸,喉结滚动了好几下,终究还是问出声,“还痛吗?”原本搭在方向盘的手紧缩着,控制着那极力想伸出去抚摸她发间的大手。
温馨快速地拨了下头发,盖上疤痕,说,“不疼了。“
叶一城觉得空气忽然很稀薄,稀薄到他都快觉得呼吸不过来,想温馨每次不小心磕到淤青一块都会喊疼,当时那么痕的一下,怎么可能不疼。温馨越云淡风轻,叶一城越觉得愧疚。触碰到不能言明的旧伤,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温馨才醒过来,“谢谢,就到这就行了,我走了。”
随即打开车门下车。叶一城叫住了她,“等一下。”
叶一城跟着下车,打开尾箱,从里面拿了个袋子出来,“我之前日本出差,那边的朋友说这些是可以淡化疤痕的药,看着都不错,我就买了点,你拿回去试试。”
一大袋的牛皮袋分量很重,这哪叫买了点,这是基本把专柜都搬空了吧。叶一城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直接把袋子忘温馨身上放,温馨愣愣被迫接过袋子,“不用了,我不用了。”
叶一城像是没有听见,直接开门回到车上。温馨看着眼前又重新启动的车子,面无表情,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在经过楼下的垃圾桶时候,把一大袋子的药品全塞进去。干净利落,不带一点犹豫,头也不回走进大楼。
叶一城坐在车上看着温馨的背影,还有那一带被孤零零留在垃圾桶的药品,方向盘的手越缩越紧,指缝间泛着青白。
他坐在车里十分钟都没有动,任由发动机在一遍一遍地运转,物业的老大爷敲窗,声音洪亮,“停太久了,挡着出入车辆的道了。”
叶一城没吭声,依旧维持着姿势,好几分钟之后,老大爷打算再次敲窗的时候,叶一城才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离开了小区。
“这年头的年轻人,神神叨叨的。”老大爷摇摇头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