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选会的宴会设在四季酒店。进入旋转门,就看见金属指示牌立在门口。大堂也是布置过的,鲜花装饰的背景墙和两旁的花束相呼应,签到处的门口处还摆放着花篮,随便挑起一个都是知名的企业或者政府机构。背景墙的中间是嘉宾签名处,密密麻麻布满了艺术界的各位老大泰斗或者是各位艺人的签名。会场的后面架着长枪短炮,数十家媒体已经就位。
温馨看着如此盛况,真觉得陌生,自己似乎已经远离了这个圈子很久很久,现在的温馨,即使身穿华贵优雅的礼服,站在陌生的会场上,也总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同乡村里的丫头偷穿大人的衣服混进城堡一样。局促而有些尴尬。温馨从普通宾客通道进入宴会厅,她特意来早一点,趁着人少,可以找个角落的地方,安静的看一会就回去。
宾客渐多,穿着各式各样高定的礼服,衣香鬓影,其中还有不少当红的明星花旦。不知怎么的,温馨觉得心神不宁,盯着桌上的水晶杯发呆,正想拿起酒杯喝口香槟压一下情绪,突然背后有人在叫她,“温馨?是你吗?“
温馨转头,看见来人,原来是大学同学陈韵琳。温馨放下到嘴的酒杯,一口香槟往下咽,显得有点狼狈。陈韵琳穿着香奈儿最新一季的高定,香槟色的礼服衬得她风情万种,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更是显得出挑。
温馨定神,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好久不见,韵琳。”
陈韵琳侧头微笑,“我刚刚看了很久,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啊,温馨。”
陈韵琳和温馨关系微妙,此处相见定不是什么好的时机。陈韵琳和温馨在大学的时候被称为双绝,陈韵琳心高气傲,画画也是很厉害的,如果没有温馨,她一定是当时学院最耀眼的那一个。但一山不能藏二虎,陈韵琳对温馨有着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概,温馨有着惊人的天分,即使不努力练习,依然能够轻易能达到他们不能及的高度,而且长得又是一张清纯妖艳的脸。无论是老师还是男生都围着温馨转,陈韵琳反倒是成了陪衬的那个,只有在没有温馨的地方才能有光芒陈韵琳被压了足足四年,直到温馨出国比赛出了事故。
大学同学有个班级微信群,温馨自从厨师后从未在群里发过言,偶尔看看消息,也知道,没有了她,陈韵琳发展的很好。
温馨出事之后,陈韵琳被学院推荐去美国参加艺术大赛,又去奥地利当交换生,斩获殊荣无数。如今的陈韵琳从艺术走向娱乐,在微博上有着几百万的粉丝,名利双收,已经是无数艺术生涯学子的标榜和前进的目标。
陈韵琳扬起了甜美的笑容,“温馨,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和在学校时一样,就算穿最普通的衣服也是这么的楚楚动人。”言下之意可是在嘲笑温馨穿着普通,连个高定都买不起就来这种地方。
温馨状似没有听见陈韵琳的言外之意,嘴角上扬,很淡的一个弧度,“哪里。”
陈韵琳故作无知,问:“你现在受伤的伤好了吗?还能画画吗?我也经常用笔过度导致肌腱发炎,我这有种喷雾特别好,都是粉丝们送的,待会我拿给你。”
这话已经不是绵里藏针了,完全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接把温馨的身体劈开,然后再埋上冰。温馨垂下的手死死地拽着餐桌布,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但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没心没肺地回道,“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你也不能缺药,毕竟有的是病,呃,伤,伤才对。“
”呵呵“不远处一直安静看戏的人听到这句忍不住笑出声来,有病的,确实药不能停。陈韵琳被噎住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满脸通红,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狠狠地剜了眼温馨,扭头走开。
温馨重整心情,拿起桌上的小蛋糕,小口小口地尝着,五星级酒店的小点心都做得不错,温馨忍不住多吃了两块。这时门口一阵动静,几个黑色西服得保镖簇拥,后面的才是今晚真正贵客。身旁的原本热闹小声交谈的人好想都变得安静,温馨先是放下小蛋糕,顺着人流的视线看去,这一看,她自己也愣住了。
第一眼,她看见的是叶一城。叶一城穿了件正式的黑色三件套西装,在各位老大泰斗之间依然英俊夺目,周围的人都举着香槟像他致意,众星捧月之势。
第二眼,温馨看见的是顾悉澈。几年不见,顾悉澈的身影都变得有点陌生的感觉,记忆中笑容干净纯粹的男孩,现在反而是严肃不可言笑。身形好像比之前要消瘦点,铁灰色的西装显得不够饱满。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在人群中依然意气风发而且耀眼。
两个男人,出类拔萃,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各自有陪同的人。前夫旧爱混一堂,这架势温馨都忍不住退缩,下意识就往后面退去,一不小心就踩到后面的人,传来一声吃痛的惊呼,温馨连忙道歉,就怕引起骚动,最怕引起前方两人的注意,到时候这画面……不可想象。
身后被踩女性,听到温馨的道歉到也没有继续追究。温馨轻轻呼出一口气,打算转身找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坐下,“砰“几个玻璃杯摔倒在地上,原来是刚刚被踩的女性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这几声响在稍微安静的会场上显得尤为明显,前方的两位都被惊了一下,叶一城顺着声音看过来,见着温馨,眉头锁了一下,没想到温馨真的来了,他还以为温馨即使收到邀请函也不会过来,看来温馨的手……
温馨与叶一城自然对上了眼神,“郁闷“这个词语瞬间布满了温馨的眼睛,她尴尬地扯了几下嘴角,投向叶一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情绪。另一旁的顾悉澈也顺着声音看过来,看见温馨那一刹,顾悉澈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旁边的人刚好举杯和他示意,顾悉澈这才堪堪收回眼神,继续刚才的交谈。
贵客到齐了,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温馨干脆也不找其他位置了,就着刚刚位置坐下。等她抬头再寻叶一城的时候,叶一城的身影已经走到了最前排,觥筹交错中,远远的,人影也不甚清晰。
听完主持人的一席话,温馨大概都明白了,这个预选会的重点。一是回顾往年的主题并且宣布本次的主题以及相关素材和规则。二是主办方顾氏集团高层变更后,新任掌门人首次亮相。
在场人士都酒过三巡后,气氛逐渐开始活络起来。主持人在介绍完所有内容后,开始展示出往年的画展作品,温馨看得认真入迷,目光薄如蝉翼,整个人安静的离奇,心思莫测。
说到今年的主题和规则时候,为了能够把气氛推向高潮,主持人接过麦克风,“往年的画展都是各位画家回去准备构思后而展出的,今年我们增添了新元素,借此难得汇聚一堂的机会,我们提议现场若能就此主题——明日现场创作的画家,若经双方同意,将直接获得今年国际画展参展作品名额。各位觉得如何?”
现场宾客亦是给力,“好。”
“不错,不错。”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表示赞成。
其实都是设计好的场面话,受邀在场的,出了明星花旦或者投资方,哪一个不是有所成就的画家,只要掐着时间点,往年参赛的人员里面有一两个配合,应景便是了。
主持人纲要说最后的两句结束语,人群中某个角落传来洪亮的一声,“可不可以推荐人?“
主持人右手持麦,左手放在耳边作听闻之态,笑着说,“当然可以。你要推荐谁?”
众人齐齐看向刚刚发声的地方,温馨也好奇,这说话的人是谁,要推荐哪位画家?却不料,温馨的后背猛地被推了一下,直接把温馨从末位推至人群的前方,前方和身边的人都自觉地让出空间,温馨的周围空了一圈的位置,灯光和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温馨感觉就像忽然被人扯开了衣服站在人群中,一脸懵,不知所措。
人群里也有过往和赵明溪熟悉的人,多多少少认出温馨,窃窃私语地三三五五议论起来,“这人是不是就是赵明溪关门弟子?长得有点像。“
”好像就是的,好像姓温。“
”不是说她手受伤了吗?再也不能画画了吧。“
”就是的,这么大胆,突然站出来挑战?“
主持人也有点意外,但没有认出温馨来,只是顺着势把这个梗给圆了,“那请这位小姐上到台上来。我们今晚的挑战者,让我们以热别的掌声欢迎。”
温馨的心往下沉,方才没看清推她的人是谁,但一定是不揣好意的,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温馨左手用力握了握右手腕。心一横,还是走上去台。
叶一城一见是温馨上台,眼睛眯了下,顿时也了然,低头和身边的秘书交待了几句。顾悉澈看着上台的是温馨,示意台上的主持人马上结束这一环节。
主持人左右为难,接到命令后正苦思着用什么理由打断这一表演,温馨却已经站在台上,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麦克风,清脆不失温柔地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温馨。”
然后转头看向主持人问道,“请问是否可以给我一个护腕?”主持人愣着,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还能打断吗?顾总会不会就此了结他的职业生涯?
愣了好一会,温馨以为自己的要求主持人没有听明白再次询问一次,主持人这才说,“可以的。”
护腕马上就送过来了,温馨有条不紊地戴上护腕,然后拿起再在调色盘里调好想要的颜色,再面对观众优雅地坐下来,拿起油画笔,开始一笔一笔地填充着画纸。拿起画笔那一刻,心中的烦躁、顾虑,周围的议论都像被屏蔽在外,温馨感觉心如草原般平静又充满生机。主题是明日,温馨经历过辉煌、挫折、谩骂、嘲笑、温暖、嬉笑、阳光还有美好与泪水,如同昨日经历的那般清晰;她希望明日有着平静、朝气、阳光还有勇气。
叶一城的目光灼热如烧红的铁,从温馨坐下开始作画那一刻变没有再移开过目光。身旁的秘书再次请示叶一城是否按之前吩咐地做,叶一城伸出手表示暂缓。
短短的半个小时后,温馨已经完成了作画,感觉就像把心里的感受一股脑儿地挥洒在画纸上,温馨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纵然右手还有极力控制却依然忍不住的颤抖,特别在作画期间,阵阵的酸痛和无力感都通过手掌直接传来,温馨用左手托着右手,硬是把画作完成了。
温馨深吸了口气,放下画笔,这才站起身来,“让大家久等了,小生不才,献丑明日之光画作一副。”说着,她慢慢将画作转向观众席,对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
会场安静了几秒,观众的神情各所有不同,这是一副光彩绚烂的画作,没有任何图案,只有深浅交错的光影和颜色组成,远看可以可以看出大海、山川近看可看作是太阳初升、草原,每个人看的角度不一致看到的就是不一样,这是一副抽象画。
观众席上寂静了一分钟后,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此女有着天赋纵横的绘画天分,更重要的是有着历经沧桑苦难的淡然与开阔。温馨扬起淡淡的微笑,再次鞠躬。
顾悉澈打算就此机会上台和温馨握手,却见抬起身来的温馨,额间满布汗水,脸色惨白,一个趔趄身体撞倒画架,看着要望地上摔去。
顾悉澈快步走上台,另一旁的叶一城已经抢先一步,在温馨摔倒的瞬间接住了温馨,避免了温馨的脸蛋和地面亲吻。温馨满额头都是冷汗,右手臂的肌肉都纠结在一起,温馨疼得咬着下唇,只能断断续续地说着,“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