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府暖阁的药味似乎还黏在衣角。
沈聿被我揭穿苦肉计后惨白的脸,像一片挥不去的阴影。
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空气,回我的客院。
刚走到王府僻静的小道,几个健壮的仆妇就堵住了去路。
安平县主从阴影里踱出,脸上淬着怨毒。
“贱人!竟敢蛊惑丞相!”
她尖声咒骂,扬手就扇!
我侧身躲过,药箱却被一个仆妇狠狠拽落!
银针、药瓶、药粉……哗啦散了一地。
“踩!”县主厉喝。
粗硬的鞋底毫不留情地碾过。
药粉混入泥尘,银针扭曲,瓷瓶碎裂。
那都是我的辛辛苦苦研制的宝贝。
心口剧痛,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权势之下,医者不过蝼蚁。
“心疼了?”县主狞笑,“教教你规矩!按住她!掌嘴!”
胳膊被粗暴反剪,粗厚的手掌带着风声掴下!
我闭上眼。
掌风骤停!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声!
睁开眼。
玄色身影如山岳挡在身前。
沈聿脸色铁青,一手死死攥着行凶仆妇的手腕,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他胸膛起伏,眼中戾气如刀,吓得县主面无人色,踉跄后退。
“谁敢动她!”气势如虹。
仆妇瘫软如泥。
“丞、丞相,她……”县主哆嗦。
“滚!”沈聿看也不看她,字如冰锥。
县主魂飞魄散,带人连滚爬爬逃了。
院中只剩两人,一地狼藉。
他转身,暴戾褪去,脸上满是脆弱与卑微。
嘴唇翕动未言,却猛地弯腰剧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身躯佝偻欲倒。
方才雷霆一怒,耗尽了强弩之末的力气。
看着他痛苦模样,“苦肉计”三字终究咽下。
医者本能压过冰冷。
“回去。”
我弯腰,默默拾起散落尚可用的银针和瓷瓶,声音干涩,“你需要施针静养。”被迫为他治疗的三日。
他异常安静顺从,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目光总追随着我,盛满悔痛与不敢触碰的微光。
偶尔,他嘶哑开口:“阿宁,当年……”
“药凉了。”
我冷冷打断,端起药碗递至他唇边,眼神无波无澜。他眼中微光寂灭,沉默咽药。
时光凝滞,药香弥漫。
这诡异的平静,如暴雨前死寂。
第三日傍晚,施针毕。
他靠坐榻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稍稳。
我收拾针囊,准备离开。
急促脚步声如惊雷炸响。
沈聿的心腹侍卫猛然冲入,声音带着恐慌。
“相爷!潞王殿下寒疾突然加剧,高热不退,口鼻溢血,疑似……”
话未说完,禁卫军冰冷铁甲摩擦的声音包围了整个院落。
“奉圣谕!”
“潞王殿下突遭毒手,经查,所有汤药饮食皆由神医扁桃弟子——洛氏经手!疑犯洛氏,即刻拿下,押入天牢,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