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跟在黑道大佬贺云景身边十年,他点名要我保护一个小姑娘。
“你跟我出生入死惯了,芝芝不一样,她比你单纯。”
“你死了无所谓,我只要她活。”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可后来在躲避对家追杀时,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让我下意识用身体替他挡下致命一枪。
而沈芝却被枪声吓得慌不择路,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贺云景因此恨我入骨。
我又一次被敌家绑架时,他破天荒地没来救我,反而托人带来话:
“林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救了你。”
“你欠芝芝的,用你的命来还。”
我彻底心死,被敌家报复致死,抛尸荒野。
再睁眼,我回到了贺云景点名要我保护女孩那天。
这次,我坚定开口拒绝:
“我护不了她,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结婚。”
救命之恩前世已还清,
这一世,我决定另嫁他人,全他前世遗憾。
1
闻言,贺云景冷漠的脸上罕见有了表情。
他不屑冷笑:
“林烟,跟了我这么久,清白和名声都耗得差不多了吧,还有谁会要你?”
“等我金盆洗手后娶了芝芝,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留在我身边,闹过头就不好玩了。”
他语气笃定我在骗他,可他忘了我从不撒谎。
我爸妈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在国外替我养好了男人,就等着我玩够了回去结婚。
穿着白裙的沈芝走到我面前,含泪握住我的手:
“林烟姐姐,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也不能在云景这么多兄弟面前让我难堪啊,我听说你之前也帮云景伺候过很多女孩儿——”
她顿了顿,再抬眼,目光凌厉:
“伺候我,应该也很熟练吧?”
贺云景身边的女人不断,我也的确替他处理过很多麻烦,可她们跟沈芝不一样。
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宠。
我坚定抽出手,对上贺云景审视我的目光。
“贺云景,你说得对,我不年轻了,不能再陪着你没名分的犯浑了。”
“我们到此为止吧。”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贺云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满眼不耐。
在场大多都是曾经跟着我和贺云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眼看气氛紧张。
有人干笑一声,打起圆场:
“烟姐,你别逗我们了,景哥离了你哪成啊,咱们都多少年的情分了,为了一个外人闹成这样没必要呀。”
“对啊烟姐,你都跟景哥十年了,咱们兄弟早就给你俩准备好份子钱了,你现在走也不合适是不是——”
话没说完,贺云景就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开口的人砸了过去。
一声骇人的闷响过后,那人被砸得头破血流。
全场都噤了声,再也没人敢替我说一句话。
贺云景把沈芝护在身后,表情严肃:
“什么叫老子离了林烟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靠林烟养活的!”
“帮派离了谁都能转,以后沈芝接替林烟二把手的位置,谁敢多说一句,看看是我的枪硬还是你们的命硬!”
我苦笑了下。
十年里,贺云景从来没这么在人前维护过我。
哪怕我被敌家为了逞口舌之快喷成了筛子,他也依旧不以为意。
对我,他从来都是一句:
“之前跟着我又不是没受过重伤,被骂几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想到这里,我自嘲笑了下,坚决转身离开。
贺云景却追上来,死死攥住我手腕,提醒我:
“林烟,你想好了!现在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回来了!”
见我看着他一言不发,他彻底怒了。
“行,林烟,你有种!”
他俯身警告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既然要滚,就滚得越远越好,别再像上一世那样碍老子的眼!”
2
我愣了一下。
原来,他也重生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他对我的恨意丝毫未减,反而更甚。
我站在原地,沉默着看他搂着沈芝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兄弟们在他走后才敢上前安慰我:
“嫂子,景哥就是图个新鲜,你俩都多少年的感情了,他怎么可能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
“对啊嫂子,你多哄哄景哥,他最听你的话,不能真的让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来管帮派啊。太不像话了。”
我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
任凭烟雾缭绕我的手指,又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帮派事务的交接我已经办好了,这是机密柜的钥匙,等见到贺云景帮我还给他吧。”
我顺手把钥匙交给了小林,转身离开。
“嫂子,那你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他喊我。
我脚步顿了一下,
“不回来了。”
......
我找了个贺云景不在家的时间回去收拾东西。
十年,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
和他第一次买的拍立得,他挣第一桶金时为我买的手链,向我表白时总是吹不响的埙,都被我放在一个木箱子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贺云景怒气冲冲地找到我时,我刚提着少得可怜的行李箱出门。
见我第一眼,他死死攥住我的脖子。
强大的力道让我一瞬间感觉到濒死的感觉。
“林烟,我是不是警告你别去动芝芝,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谁给你的胆子给她下毒?”
“她要是因为你有什么好歹,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遍!”
我拼命摇头,挤出半句话:
“不是,我没——”
他粗粝的手指狠狠划过我的耳廓,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林烟,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滚到医院给芝芝跪下磕头道歉,直到她原谅你为止。”
“否则,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话落,他大力攥住我的手腕,把我强硬塞进车里,一路飞奔到医院。
重症监护室里,我看到了沈芝躺在病床上,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见我进来,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神色惊慌:
“林烟姐,我知道错了,你别再逼我喝农药了好不好?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离云景远一点的......”
“我这条命是云景捡回来的,就算你想杀了我,也要让我见云景最后一面吧?”
我被这没来由的污蔑惊得愣了下。
贺云景却心疼地走到沈芝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哄:
“芝芝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别人想欺负你,你就加倍还回去。”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冰冷地看向我:
“跪下。”
我含泪摇头:
“我说了,毒不是我下的,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
“林烟,我只看结果,芝芝因为你差点丢了命,你就应该赎罪。”
他一脚踹在我的腿弯处,强硬地按住我的头狠狠往地板砖上砸去。
强烈的眩晕感夹杂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下,又一下。
贺云景命令的声音如罗刹般落入我耳际:
“给芝芝道歉,直到她原谅你为止。”
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狠狠砸在地上。
“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保证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不会碍你们的眼。”
在听到我说要消失的话后,贺云景脸色阴沉。
我擦去落入眼睛的血迹,倔强抬头:
“贺云景......你现在满意了吗?”
贺云景皱眉,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可怜,上一世你怎么害死芝芝的我还没忘,我已经失去她一次,不能再失去一次。”
“歉道完了,你可以滚了。”
他像甩垃圾一样,狠狠将我甩在地上。
我深深看他一眼,扶着墙边艰难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开病房门。
然后,在不省人事之前,
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3
昏迷时,我想起前世刚认识贺云景的时候。
彼时我为了躲避家里的婚约,不小心被困在深山里,是十八岁的贺云景如天神降临般救了我一命。
贺云景穿着洗到泛白的黑色短袖,手指处夹的永远是熄不灭的半支烟。
见我不要命也要跟着他,他轻笑:
“我就一个混混,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这么娇,跟着我,没前途的。”
我不在乎那些,扑进他的怀里,认真地说:
“我已经在我的前途里了。”
他准备推开我的手顿了顿,终于还是将我狠狠抱进怀里。
那年,我放弃了家里为我准备的千万事业和联姻,毫无怨言地跟着贺云景住进了月租五百的地下室。
房间年久失修,稍微下点雨就会漏水。
我和贺云景就在这潮湿到无法再潮湿的空气里,做了一次又一次。
无数个凌晨破晓,他把我高高抛向云端。
兴到浓时,他也曾说过爱我。
十年里,我见过他双手沾满鲜血,也见过他深夜痛哭,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他把沈芝领到我面前。
沈芝很像我年轻的样子,执着,坚韧,单纯,美好。
她的出现,打破了我和贺云景之间微妙的平衡。
他语气淡漠要我护着她时,我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下。
可我的命是他救的,我没理由拒绝他。
后来,躲避对家追杀的那场枪战里,我下意识用身体为他挡下致命一枪。
而他的小姑娘被枪声惊到慌不择路,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贺云景因此恨我入骨。
恨到,在敌人的子弹射进我眉心之前,他还让人传来话:
“林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救了你。”
“你欠芝芝的,要用你的命来还。”
......
我如梦初醒。
刚睁眼,就见沈芝站在我床边,手中还把玩着我曾经送贺云景的那块金属腕表。
见我醒来,沈芝也不再装了:
“听说这是你的传家宝,贺云景一直宝贝得紧,可惜了,我只不过说了句乐乐生日缺个项圈配饰,他就把表给我了。”
“对了,乐乐是我和云景一起养的金毛,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她微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他爱谁,已经很明显了吧?你还这么不要脸地死赖着他干什么?”
“难道上一世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也重生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用可悲的眼神看我:
“林烟,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上辈子我要是不假死一次,让贺云景认清自己的内心,他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下死手?”
“要怪只能怪你太碍眼了。”
我皱眉看她:
“可你现在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我已经决定离开贺云景,再也不回来了,你又何必......”
话音未落,她打断我:
“这还远远不够!你不死,就永远在贺云景心里有一隅之地,我就不可能占据他的心!”
“所以,你非死不可!”
她拿起桌边的水果刀比在我脸上,冰凉的触感惊得我汗毛竖起。
我惊恐地看着她,她笑容更甚。
可下一秒,她却调转刀刃,狠狠插入自己的心脏。
刀尖刺入皮肉,鲜血浸透了她雪白的裙摆,她哭得梨花带雨:
“林烟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一愣。
几乎是一瞬间,手中提着饭盒的贺云景推开门,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林烟,沈芝如果出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我的嘴角和鼻子都被打到出血。
他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眉心,双眼通红地提醒我:
“芝芝是我心尖上的人,你伤了她,按照帮派的规则,你很清楚该怎么做。”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随着一声轰鸣的枪声响起,我的左腿血流如注,难以忍受的疼痛钻入我的肺腑。
我瘫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贺云景小心翼翼抱起沈芝离开我的视线。
沈芝趴在他的怀里,用口型向我挑衅:
“你输了。”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自嘲地笑。
笑自己傻,也笑自己输得彻底。
明明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却还是会赌他会对我有那么一丝信任。
我擦去眼角的泪,下定决心。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当天晚上,我木然地包扎好伤口,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大洋彼岸联姻对象的电话。
4
半个月后,沈芝养好了心口处的伤。
也得偿所愿地敲定了和贺云景的婚期。
他们一起去挑选婚纱,一起看婚礼场地,在婚礼开始之前去遍了海城所有值得一看的地方。
贺云景乐在其中,却又觉得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或许发觉到我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了。
等沈芝换婚纱的间隙,他打开我的微信,给我发来消息:
“我马上要结婚了,你去哪儿了?”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耍脾气,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留在我身边。”
可他发出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回音。
在沈芝换好婚纱出来时,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还夹着那支快要燃尽的烟。
滚烫的烟灰落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
沈芝有些生气,提醒他说:
“云景,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分神?”
“抱歉,芝芝。”他漫不经心地哄她。
司仪在此时催流程,新郎新娘马上要上场了。
贺云景这才放下手机,任凭沈芝挽上自己的手臂,走向婚礼现场。
婚礼规模并不大,请的大多都是当初和贺云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
就在司仪说要交换戒指时,台下有人喝多了酒,感慨道:
“景哥没福气啊,烟姐对他那么好,可惜了,还是没把握住。”
“不过说来也巧,一直经营海外帮派的顾西洲半个月前突然回国了,向烟姐求婚那阵势真是铺天盖地的大,烟姐嫁给他也算修得正果了。”
霎时,贺云景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再也控制不住,跌跌撞撞冲到台下,抓住那人的衣领,红着眼睛质问:
“你说什么?林烟,她真的嫁人了?”
第二章
5
小弟被贺云景拽得一愣。
但反应过来后,他对贺云景冷笑道:
“是啊景哥,烟姐结婚的时候给我们在座每个人都发了请帖,你没收到吗?”
“烟姐在跟着你之前就已经和顾西洲有婚约了,只是跟着我们这群兄弟一块出生入死才一拖再拖,如果不是你非要娶这个毛丫头,烟姐也不会心死另嫁!”
“你都已经娶了沈芝,林烟嫁给谁也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放过她吧。”
贺云景心神一震。
或许在他的印象里,我永远应该在原地等他,但他忘了,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掀翻了桌子。
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沈芝被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贺云景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云景,既然林烟姐都已经结婚了,心里肯定是没有你了,你不能再辜负我啊......”
小弟们虽然靠着贺云景吃饭,可看见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句:
“烟姐走了他知道爱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现在倒好,两个都想要,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贺云景手臂青筋暴起,一拳砸碎了和沈芝的电子婚纱照,骨节分明的手指血流不止。
巨大的声响夹杂着电流声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都滚,行吗?”
贺云景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后,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之后。
小林思索片刻,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把我走之前交给他的机密柜钥匙转交给了他。
“景哥,这是烟姐走之前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贺云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红着眼睛问他:
“她还和你说什么了吗?有跟你说去哪儿了吗?”
小林摇摇头,略带惋惜地回他:
“嫂子......烟姐没说去哪儿,但她说,以后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贺云景抓住小林的手臂蓦的松了,连带着他脑海里的那根弦。
也一起绷断了。
6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把我给弄丢了。
也是这一刻,他的记忆里才总算涌现起我受过的那些委屈。
在一起十年,他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卿,刚开始我还会大吵大闹,可后来发现没用且还会遭他厌烦后,我就没再这么做过了。
我习惯在他玩腻那些女人后,熟练地为她们穿好衣服,送出园区,替他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每次送那些女人出园区的时候,她们无一例外地会问我一个问题:
“你这么委曲求全赖在贺云景身边干什么?他又不爱你,你图什么?”
“他爱我的。”
我替女人整了整散乱的发丝,笑:
“只是他不会一直爱我罢了。”
而与此同时,贺云景会在楼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笑。
他说我是他的贤内助,可以替他完美避险。
我为他冲锋前线,为他遍体鳞伤的时候,他抚摸着我的伤痕,也曾玩笑着说离开我怎么办?
可我知道,他爱我的价值,早已超过爱我本身。
这份爱,早就死在他忽略我的每一个细节里。
......
沈芝从来没看过贺云景这么失控的样子,她默默走上前去,想要把瘫倒在地的他给扶起来。
却被贺云景丝毫不留情面地推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云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吗?”
“林烟她都已经嫁给顾西洲了,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策划了好久,你别让我难堪好不好?”
贺云景深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沈芝。
当初他在战乱纷飞里,一眼看见了受惊如小鹿的沈芝,原本想要弃之不管的他也因为那个眼神,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回了帮派。
他以为自己不爱我,但不可否认的是——
沈芝那时候看他的眼神,让他想起十年前我说什么也要跟着他时的眼神重合了。
可我已经在他身边待了十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根本不需要他保护了。
但沈芝不一样。
只一眼,他就对她生出了保护欲。
所以他力排众议把她带回帮派,在我面前说要娶她,竟然只是想要我服软而已。
想到这里,他闭了闭眼:
“婚礼取消吧,我没办法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贺云景毫不留情地越过她,离开了布置华丽的婚礼现场。
沈芝瘫倒在地,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想起了当初在病房内,看我同样瘫倒在地的那个眼神。
那时候,她伏在贺云景怀里,对我说,我输了。
可惜风水轮流转,她终究还是落到与我一个下场。
7
贺云景找遍了所有我可能去的地方,打爆了我的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可还是没能找到我的一丝一毫踪迹。
在他穷途末路时,医院的工作人员敲响了门。
“贺先生,很抱歉打扰你,这是林小姐遗落在病房的东西,她走的匆忙,我们工作人员捡到了,现在物归原主。”
贺云景愣了下,接过那个录音笔。
他想起,这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我们一起逛精品店他送给我的一周年礼物,不由得心痛了下。
“她这么厌恶我,连我送她的东西都不要了?”
说着,他手指还是点开了录音笔。
那天,我和沈芝在病房内的对话一句不落地传入他的耳际。
“听说这是你的传家宝,贺云景一直宝贝得紧,可惜了,我只不过说了句乐乐生日缺个项圈配饰,他就把表给我了。”
“对了,乐乐是我和云景一起养的金毛,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沈芝微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他爱谁,已经很明显了吧?你还这么不要脸地死赖着他干什么?”
“难道上一世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也重生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用可悲的眼神看我:
“林烟,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上辈子我要是不假死一次,让贺云景认清自己的内心,他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下死手?”
“要怪只能怪你太碍眼了。”
我皱眉看她:
“可你现在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我已经决定离开贺云景,再也不回来了,你又何必......”
话音未落,她打断我:
“这还远远不够!你不死,就永远在贺云景心里有一隅之地,我就不可能占据他的心!”
“所以,你非死不可!”
......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贺云景都知道了。
他没拿稳录音笔,险些掉落在地。
他一直以为沈芝单纯,可现在看来他对她的判断明显错了,错的彻底。
上一世他为了她,连我落入敌家之手都没有救我,害我被敌家报复致死。
却没有想过,沈芝竟然是假死!
这一刻,他对我的懊悔达到了顶峰。
他死死捏着那只录音笔,朝小林命令道:
“来人,把沈芝给我丢出去!从哪儿捡到,就丢回哪里去!”
“我不希望再见到她活着回来!”
听到命令,小林愣了下,可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的几周,贺云景回到我们之前住的别墅里,却发现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多年来,连胳膊断了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贺云景。
却在看到后院那堆灰烬时,哭得泣不成声。
小林来汇报工作时,看到满屋子的酒瓶。
或许是不忍心,还是把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告知给了贺云景。
“景哥,烟姐在s国定居了,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去见一面也好。”
8
s国。
我躺在悬崖峭壁,听着海浪不断侵袭耳际的声音,心中总算感到一丝难得的平静。
可惜了,这份安谧没持续太久,顾西洲派来的人就已经发现了我的位置。
他的助理看我没有佩戴任何保护装置,独自躺在危险的悬崖边时,胆子都要吓破了。
“夫人!您快下来吧!您还怀着孕呢!那儿危险,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顾总交代啊!”
我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我天天待在别墅都快闷坏了,你回去告诉顾西洲,我不会有事的,让他别瞎操心了。”
回答完,我刚闭上眼。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就从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顾西洲悠然坐在直升飞机里,撑着脑袋看我。
“怎么,很惊讶?”
“不是,我躲到这儿你还能......”
“老婆,”他打断我,笑,“你忘了,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精准找到你。”
我滞了下,认栽了,他说的是真话。
我踏上直升机的时候,顾西洲和我说:
“有人从海城来了,点名要见你。”
“不然就让你多玩会了。”
我愣住了。
顾西洲和我都很清楚来找我的人是谁,可他没有丝毫慌乱,好像准备好了一切似的。
这一切不由得让我想起,刚准备离开海城那天。
我受父母要求来接顾西洲的机,可机场出口空无一人。
我有些焦急,刚想打电话给父母确认一下飞机的航次。
下一秒,一个穿着顶级驼色定制风衣的高挑身影就映入我的眼帘。
男人的骨相在日光下被衬托得不像话,下颚线简直比我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见我盯着他出神,他笑:
“怎么,终于玩够收心了,愿意给我个名分了?”
闻言,我有些复杂。
我想起上一世,在我被贺云景抛弃,被敌家抛尸荒野后。
是顾西洲从海外赶了回来,用尽所有海外黑帮的力量一举灭了罪魁祸首的老巢,然后拎着他们的脑袋走到我坟前饮弹自杀。
“烟烟,是我来晚了,若有来世,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保护你一辈子。”
所以当时变成灵魂的我就决定,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不再执着贺云景了。
想到这里,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环住他的腰:
“顾西洲,你带我走吧。”
他肉眼可见地愣了下,示意我看向身后。
机场外面是数不清的直升飞机,彩色尾烟在天空中写了一遍又一遍我的名字。
而门外是一整列迈巴赫组成的车队,顾西洲的手下们对我俯首称臣,叫我嫂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西洲已经单膝下跪:
“烟烟,给我个保护你的机会,好不好?”
男人的眼神炙热,我忍不住落了泪。
“好。”
9
等我和顾西洲到了别墅,一眼就看见了好几个月不见的贺云景。
他憔悴了很多,能看得出这么久以来他过得并不好。
见到我第一眼,他眼神一亮,跑到我面前,险些哭了出来:
“烟烟,我终于找到你了,之前是我错了,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已经处理了沈芝,是我之前识人不清冤枉了你,我现在向你赎罪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把帮派的一把手给你,以后谁也不敢忤逆你,我们还像之前那样......”
他话没说完,我打断了他:
“贺云景,我怀孕了。”
他的视线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有些崩溃了。
“你根本不爱顾西洲,你骗我!”
但片刻后,他调整好心情,握住我的手: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这个。”
我推开他的手。
“可我在乎。”
“一个女人,只会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而你不配。”
说完,我转身离开,不再去看他的表情。
他还想追上来,被顾西洲大力推开。
“我想我老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现在爱的是我,你要是还要点脸,就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贺云景站在原地,看顾西洲搂着我离开的背影发愣。
这一刻,他总算意识到我们已然结束。
也是这一刻,他猛然想起当初搂着沈芝一次次离开我的视线,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之前从他枪口射出的子弹,终于在此刻,正中他的眉心。
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我问顾西洲:
“为什么贺云景挽留我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说,你就不怕我真的答应贺云景,跟他走?”
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朝我笑:
“你们之间缺少一个结束,而这正是我们缺少的一个开始。”
“我了解你,你或许会因为跟我赌气暂时离开,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选贺云景了。”
“天总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