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困在山谷里,断粮了。
连马骨头都熬了汤,一人一口,喝完就没了。 风像刀子,要把人身上最后一点热气刮走。 所有人都蔫了,像一堆等死的枯柴。 只有我还在挥刀。 刀风的声音,能盖过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饿。 谢羽擎靠着石头,脸黄得像土。 他虚弱地问:“你……怎么还有力气?” 我停下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在夜里发着绿光。 “老张说,把对面穿得最花哨的那个脑袋砍下来,就能冲出去。” “冲出去,到下一个城里,就有烧鸡吃。” 他愣住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不管他,脑子里已经全是烧鸡的香味。 皮烤得焦黄流油,撕开来,里面的肉又嫩又滑。 饿。 饿得心肝都在抽着疼。 晚上,谢羽擎他们围着火堆,对着一张破地图小声商议。 我听不懂,也懒得听。 我挤过去,指着地图上一个红旗:“最花哨的那个,在哪?” 老张指着红旗后面的一个标记:“主帅大帐,肯定是他。” 我点点头,记住了。 他们还在说,声音越来越小,透着一股死气。 我饿得受不了了。 脑子里那只烧鸡在对我招手,打仗哪有饿肚子难受。 夜深了,我悄无声息地滑出营地。 那些巡逻的哨兵,我绕开他们,只朝着一个方向去。 那个方向,有烧鸡的味道。 我找到最显眼的帐篷,从后面划开一道口子钻了进去。 里面的人穿着一身锃亮的铠甲,他刚回头,我的刀就到了。 血溅开,敌营一下就炸了锅,我趁乱溜了回来,缩回我的角落。 很快,我们这边也响起了喊杀声。 是谢羽擎,他带着人冲了出去。 那晚的厮杀很惨,我没出去,我在等我的鸡。 天快亮时,谢羽擎拖着一身血回来了。 他的人死了一大半,自己也站不稳。 我拨开扶着他的人,站到他面前。 “我的烧鸡呢?” 他浑身是血,看着我,低笑了。 他抬起一只染血的手,不是递给我食物,而是揉了揉我的头。 “钟犁,” “你真是……我的神将。” 我终究没吃到那只烧鸡。 我们突围后进了一座城,被一个姓刘的士族收留。 领头的老头一身锦缎,对着谢羽擎笑得满脸褶子,全是算计。 饭是管够了,有肉。 我抓起一块酱骨头啃得满嘴是油,一道目光刺过来。 是个女人,打扮得花哨,叫刘清月。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猪圈里的猪。 谢羽擎坐在主位,轻咳一声。 刘清月收回目光,换上笑脸给他夹菜。 我不懂他们眉来眼去的意思,我只知道我的肉还没吃完。 那个女人开始针对我。 我的烤羊腿,端上来就变成了水煮青菜。 我端着碗去问,下人哈着腰。 嘴里念叨着什么:“小姐吩咐,为将军身体好”。 放他娘的屁。 我打仗就是为了吃肉,不吃肉,我打什么仗? 后来,他们登记造册,要我写名字。 我握着笔,在纸上戳了几个墨点。 刘清月用帕子捂着嘴笑:“哎呀,我们的冠军侯,竟不识字?” 周围哄笑s声响起,全是看猴戏的嘲弄。 我捏紧笔杆,肚子不饿,心里却烧得慌。 我不懂,那个穿漂亮裙子的女人。 明明不是敌人,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好好吃饭。 为了庆祝胜利,刘家摆了庆功宴。 满桌的菜,水晶肴肉,烤乳猪,香气扑鼻。 我的眼睛不够用了。 酒过三巡,刘清月站起来,娇声说: “为庆贺大捷,不如请冠军侯舞刀助兴?” 我舔了舔嘴,咽下口水,目光扫过满桌的肉。 我指着那盘水晶肴肉,对刘清月说:“可以。” “耍一套刀,这盘肉归我。” 我又指向那只烤乳猪。 “再耍一套枪,那只猪也归我。” 满场寂静。 我盯着她,补充了一句。 “你们的人,命是我救的。” “看我耍两套把式,换两盘菜,不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