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走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
傅承宇出院那天,阳光好得有些刺眼。
他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眼底是劫后余生的光。
他紧紧抱着我,手臂用力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老婆,谢谢你。
我发誓,我傅承宇这辈子,绝对不会负你。”他母亲也拉着我的手,眼泪掉个不停,嘴里反复说着:“舒晚,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我们家的菩萨。”
那段日子,确实是蜜里调油,是我生命中最甜美的时光。
他对我呵护备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稍微皱一下眉头,他都会紧张得不行,立刻端茶倒水,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契约的代价,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最先是头发,洗头的时候,一缕一缕地掉,没多久就夹杂了许多银丝。
然后是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和光泽,变得干枯蜡黄,眼角和嘴角爬上了藏不住的细纹。
我以前最爱画画,对色彩和光影有着天生的敏感。
可那之后,我的手总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再也握不稳那支陪伴我多年的画笔。
傅承宇带着我跑遍了国内外所有顶尖的医院。
检查结果都惊人地一致:所有器官都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快速衰退。
医生们看着我的报告,面面相觑,都说这是医学奇迹的反面,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病例。
傅承宇抱着我痛哭,一遍遍地说都怪他,是他拖累了我。
我躺在他怀里,抚摸着他健康的脸庞,安慰他,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我怎么样都值得。
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是在日复一日地面对一个日益衰败失去活力的伴侣时。
转折点,是在他升任公司副总裁那天。
他意气风发,事业扶摇直上,而我,像一株被吸干了养分的植物,迅速枯萎。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晚。
身上的香水味,也从我熟悉的清冷古龙水,变成了各种陌生的甜腻的花果香。
他开始用“工作忙”“要应酬”来搪塞我。
解释的语气,也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带着愧疚,变成了后来的不耐烦和敷衍。
我们的第一次激烈争吵,是因为一面小小的镜子。
我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打碎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面手持镜。
他回来后看到碎片,突然对我大发雷霆,吼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你现在是越来越笨手笨脚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愣住了,那只是一面价值十几块钱的普通镜子。
他吼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生硬地补了一句。
“我最近压力太大了,你别多想。”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从那天起,他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心疼,到怜悯,到最后的嫌弃,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不再带我出席任何公开场合,朋友聚会公司年会,我都成了缺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