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现在这样子,连条野狗都不如。”
周升在床边坐下来,眼神轻蔑地打量着我。 我靠在病床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没进食,眼前一片模糊,但周升那张油腻的笑脸却清晰得刺眼。 “说起来,你妈死的时候更可笑。” 周升凑近我,身上古龙水混着烟味,“那老女人被我捅了十几刀,疼得在地上打滚,像只要被屠杀的畜生一样……” 我想起母亲温柔的笑脸,心痛到快要滴血。 明明是他先去我母亲面前耀武扬威,我母亲实在气不过,才骂了他几句,就被他捅死了。 而现在,这个畜生还在嘲笑我母亲的死状。 我猛地扑过去,却因为残废的腿直接从床上栽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床头柜上,温热的血立刻流进眼睛。 周升后退一步,夸张地大叫:“哎哟,怎么还动手啊?” 他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笑得扭曲,“你爸也是,我刚说要弄死你,他立马就自杀了……怂包一个。” 我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抓住他的裤脚:“周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手!你这残废!”周升厌恶地看着被我抓住的那片布料,刚抬脚要踹,病房门突然开了。 “你在干什么?”林蔚然站在门口。 周升的表情瞬间变了,那张嘲讽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声音都带了哭腔;“蔚然……我就是来看看他,他非要打我……” 林蔚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来:“贺明!你还是不是人?周升好心来看你,你就这样?” 我吐掉嘴里的血沫,指着周升:“他刚才亲口承认……” “够了!”林蔚然打断我,“你整天疯言疯语,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她把文件摔在我身上,“既然你这么有精神,医疗费自己付吧!” 我看着那张停药通知单,突然笑了。 我一把扯掉输液针头,血珠溅在雪白的床单上。 “你干什么!”她惊叫。 我拖着残腿往门口爬:“不劳你们费心,你的臭钱我也不稀罕用……” 走廊上的护士和病人都退开老远,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我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血痕,从病房一直延伸到电梯口。 外面下着大雨,我爬出医院大门时,保安想拦又不敢碰我,最后干脆装作没看见。 雨水冲刷着大地,我分不清脸上流下来的是血还是泪。 家在几公里外,我记不清爬了多久,只是每次昏过去,又被雨水浇醒。 右腿的断骨刺穿皮肉,每动一下都像刀割。 终于摸到家门时,天已经黑了。 屋里冷得像冰窖,我爬到父亲的书房,颤抖着打开最下面的抽屉——军功章就在那里,躺在绒布盒子里,金色已经有些发暗。 我把勋章咬在嘴里,又往外爬。 雨更大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朝着城郊的军区方向爬,嘴里全是铁锈味,不知道是勋章的味道还是自己的血。 天蒙蒙亮时,我终于看到了军区大门。 哨兵持枪站在岗亭里,远远看见地上爬行的“东西”,立刻举枪警戒。 “站住!什么人!”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上半身,吐出嘴里的军功章:“请还我父母一个公道!” 说完这句话,我直挺挺跪在了军区大门正中央。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但我一动不动,断腿的伤口泡在水里,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哨兵叫来了班长,班长又叫来了指导员。 他们围着我问话,但我只是跪着,双手捧着那枚军功章,像捧着最后的希望。 “同志,你先起来,进去说……”有人弯腰来扶我。 我摇头,固执地跪在大门口。 雨越下越大,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双军靴踏进水洼。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的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