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瑾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俞瑾！快开门！"是云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头脑还因昨日的灵光透支而昏沉。窗外，幽光界的天色刚刚泛白，森林中的光芒呈现出朦胧的灰蓝色。
门一开，云烁就闯了进来。他全副武装，腰间别着那把发光短刀，背上还多了个鼓鼓囊囊的皮包。
"发生什么事了？"俞瑾揉了揉眼睛。
"暗蚀生物突破了外围屏障，"云烁语速飞快，"整个村子进入警戒状态。大长老要见你，现在。"
俞瑾瞬间清醒了："暗蚀生物？就是昨天那些...东西？"
"比那些更危险。"云烁递给她一件银灰色的斗篷，"穿上这个，能掩盖你的气息。"
俞瑾披上斗篷，发现材质异常轻盈，表面有细密的光纹流动。跟着云烁出了树屋，她立刻察觉到村中的异常——平日悠闲的空中平台此刻满是奔跑的村民，有人搬运发光的水晶装置，有人在绳桥间快速穿梭传递消息，还有一群孩子被集中护送到最大的树屋。
远处的森林边缘，一道半透明的光幕若隐若现，不时有黑影撞击其上，激起阵阵涟漪。
"防护罩撑不了多久，"云烁拉着她快步前进，"昨晚又有三处暗蚀点出现，这是最严重的一次爆发。"
他们来到大长老的树屋，发现青霭正与几位长老激烈争论。夜璃也在场，她换上了一套紧身皮甲，腰间别着两把短刃。
"...必须立刻疏散非战斗人员！"脸上有疤的长老拍桌怒吼。
"然后让他们在毫无保护的森林里被暗蚀吞噬？"青霭大长老冷静反驳，"空栖地的防护是最强的。"
"大长老，"云烁上前一步，"俞瑾来了。"
争论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转向俞瑾。青霭快步走来，青金色的眼睛直视着她："俞瑾，情况紧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能做什么？"
"你是光语者，"青霭压低声音，"虽然还未完全觉醒，但你的灵光亲和力远超常人。"她指向窗外，"那些暗蚀生物惧怕纯净的灵光，而我们现有的武器储备不足。"
俞瑾咽了口唾沫："但我昨天才第一次接触灵光！"
"本能比技巧更重要。"青霭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这是灵光核心，能放大你的能力。握住它，集中精神想象一道保护屏障。"
俞瑾犹豫地接过宝石。刚一接触，她就感到一股暖流涌入掌心，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能看见空气中每一个灵光粒子的运动轨迹，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人身上散发出的灵光气息。
"我...我看到了好多..."
"别被信息淹没，"青霭指导道，"专注于你想要创造的形态。"
俞瑾深吸一口气，尝试像昨天那样引导灵光。这一次，能量流动得更加顺畅，蓝色宝石在她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很好！"青霭鼓励道，"现在想象那道光向外扩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紧接着是人们的尖叫。
"防护罩破了！"有人大喊。
"没时间了，"青霭脸色骤变，"云烁，夜璃，带俞瑾去中央平台！无论如何保护她的安全！"
他们冲出树屋，眼前的景象让俞瑾双腿发软——森林边缘的光幕已经碎裂，数十个黑影如潮水般涌入村落。那些生物形似狼群，但身体由粘稠的黑暗构成，只有眼睛闪烁着病态的紫光。它们所经之处，植物的光芒迅速暗淡，仿佛被吸走了生命力。
"快走！"云烁拽着俞瑾的胳膊，夜璃在前开路。
村民们正在组织防御。一些手持发光长矛的战士排成阵型，向暗蚀生物发射灵光箭矢；另一些则操纵着漂浮的水晶装置，形成小型防护罩保护老弱妇孺。
中央平台上已经聚集了十几位灵光操控者，他们围成一圈，共同维持着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青霭大长老站在中央，双手高举，源源不断地向防护罩输送能量。
"进去！"夜璃推开人群，为俞瑾开辟出一条路。
俞瑾被推到青霭身旁，手中的灵光核心仍在发亮。
"现在，俞瑾，"青霭的声音因用力而紧绷，"把你的灵光注入防护罩！"
俞瑾闭上眼睛，全力释放宝石中的能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通过手臂流入宝石，再化作一道蓝色光柱直冲防护罩顶端。防护罩瞬间增强了数倍，厚度和亮度都大幅提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
"继续！"青霭鼓励道。
俞瑾感到能量源源不断地从自己体内流出，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防护罩继续扩张，开始将入侵的暗蚀生物向外推挤。那些黑影发出刺耳的嘶叫，在纯净的灵光中如雪遇沸水般消融。
就在形势似乎好转时，夜璃突然惊呼："上面！"
俞瑾抬头，看到一团比之前大十倍的暗影从高空俯冲而下，形如巨鹰，翼展足有五米。它直接撞向防护罩顶部，引发剧烈震动。
"暗蚀领主！"青霭脸色煞白，"不可能...它们通常只在深层暗蚀区活动..."
巨鹰般的黑影再次升空，准备第二次俯冲。防护罩已经出现裂纹。
"撑不住了！"一位长老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俞瑾感到手中宝石的温度急剧升高，几乎烫手。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奇怪的嗡鸣。在意识边缘，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低语："释放它...全部释放..."
"俞瑾？俞瑾！"云烁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猛地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巨鹰黑影再次袭来，这次它突破了防护罩，一只巨大的爪子伸了进来，直取青霭大长老。
千钧一发之际，俞瑾发出一声自己都认不出的尖啸，双手将宝石高举过头。一股纯净的蓝色能量如火山喷发般从她体内爆发，形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暗蚀领主被正面击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分崩离析，化作黑烟消散。
余波扩散开来，所到之处，较小的暗蚀生物纷纷溃散。整个空栖地为之一静。
然后，俞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有人接住了她——不是云烁，而是夜璃。她听见黑发女孩低声说了句什么，听起来像是"...谢谢你"。
当俞瑾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青霭大长老的私人居所里。窗外，幽光界的天色已经转暗，森林中的光芒呈现出黄昏特有的金紫色。
她试着坐起来，全身肌肉立刻发出抗议，尤其是双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慢慢来，"青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消耗了大量灵光，需要时间恢复。"
大长老坐在床边的小桌前，正在研读一本古籍。她看起来疲惫但平静，青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明亮。
"那些怪物...？"俞瑾嘶哑地问。
"全被消灭了，多亏了你。"青霭倒了杯光苔茶递给她，"整个村子都在谈论'界外人女英雄'的事迹。"
俞瑾小口啜饮着茶水，温热的液体流过喉咙，带来一丝舒适："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你救了很多人，包括我。"青霭合上书，"俞瑾，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确信你是光语者了吗？"
"但那力量...感觉不完全是我自己的。"
"当然不是，"青霭微笑，"光语者是媒介，是桥梁。你引导的是两个世界本身的能量。"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但这也意味着，暗蚀现象与你的世界有着某种联系。"
俞瑾心头一紧："你是说...我的世界导致了这里的暗蚀？"
"不一定是直接原因，但两个世界间的平衡确实被打破了。"青霭站起身，走到窗前，"三百多年前，辉打开暗蚀之门后，两个世界本该彻底分离。但某种联系始终存在，像一道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所以我的到来..."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命运。"青霭转身面对她，"预言中提到'修复断裂的平衡'，我相信这就是光语者的使命。"
俞瑾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似乎还有微弱的蓝光流动："但我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首先，我们需要找到那面镜子。"青霭说，"它很可能是关键。"
门被轻轻推开，云烁探头进来："她醒了？太好了！"他快步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像被卡车碾过。"俞瑾苦笑。
"夜璃也这么说，"云烁笑道，"不过她指的是灵光透支的感觉，不是真的被卡车...呃，你们世界的那种大型运输工具对吧？"
青霭轻咳一声："云烁，告诉大家俞瑾已经醒了，但还需要休息。明天一早，你们三人就出发去找那面镜子。"
云烁点点头，临走前对俞瑾眨眨眼："你昨天太厉害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强的灵光爆发！"
他离开后，青霭继续道："云烁和夜璃会陪你去找镜子。云烁是我们最好的野外向导，而夜璃..."她顿了顿，"她在暗蚀研究方面有特殊才能。"
"夜璃似乎不喜欢我。"俞瑾直言。
"夜璃不轻易信任任何人，"青霭轻笑，"但她本质是善良的。你救了她的命，这改变了很多。"
正说着，话题人物就出现在了门口。夜璃手里端着一个木碗，热气腾腾的香气从中飘出。
"大长老，"她恭敬地点头，然后看向俞瑾，"我带了些恢复灵光的汤药。"
青霭识趣地起身："我去看看其他伤者。夜璃，陪俞瑾说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夜璃把木碗放在床头柜上，站在一旁，目光游移。
"谢谢。"俞瑾先开口，指了指汤药。
"应该的，"夜璃生硬地回答，"你...救了大家。"
又是一阵沉默。俞瑾小心地端起木碗，尝了一口——味道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不算难喝。
"我欠你一条命，"夜璃突然说，"当时那只暗蚀领主突破防护罩时，我就在正下方。如果不是你..."
俞瑾摇摇头："我只是做了本能反应。"
"那就是光语者的天赋。"夜璃走近一步，紫色的眼睛直视着她，"我之前错怪你了。界外人未必都是灾祸...至少你不是。"
这大概是夜璃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俞瑾微笑："那我们算是朋友了？"
夜璃别扭地耸耸肩："算是吧。不过别指望我会像云烁那样热情洋溢。"
"云烁对谁都那么友好吗？"
"差不多，"夜璃的表情柔和了些，"从小就这样。七岁时就在森林里捡各种受伤的小动物回来养，十岁时已经和村里最孤僻的老人成了朋友。"她顿了顿，"他父母失踪后，有一阵子变得很沉默...但本性难移。"
俞瑾想起什么："云烁的父母...是研究暗蚀现象的学者？"
夜璃点头："最顶尖的。五年前在一次远征中失踪了，就在禁区附近。"她的声音压低，"长老会认定他们死了，但云烁一直不信。他成为采集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线索。"
俞瑾若有所思地喝完汤药。液体下肚后，一股暖流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疲惫感减轻了不少。
"感觉好点了吗？"夜璃问，"明天我们要走很远的路。"
"好多了。"俞瑾活动了下手臂，"对了，你能教我一些基本的灵光操控吗？既然我是所谓的'光语者'，总该学会控制这份力量。"
夜璃略显惊讶，随即点头："现在就可以教你一些基础。"她伸出手，掌心朝上，"看好了。"
一小团紫色光芒在她掌心凝聚，逐渐形成一朵精致的花的形状。
"每个人的灵光都有独特性质，"夜璃解释道，"我的偏向敏捷和精确，适合制造小型复杂结构。"花朵消散，重新聚集成一把微型匕首，"云烁的灵光则更偏向强度和持久，适合强化武器或构建防护。"
俞瑾试着模仿她的动作，但只召唤出一团不稳定的光晕。
"别急，"夜璃出人意料地耐心，"先从感受开始。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灵光流动。"
在夜璃的指导下，俞瑾逐渐掌握了最基本的灵光凝聚技巧。虽然远不如爆发时那么强大，但至少能稳定地制造出一个小光球了。
"不错，"夜璃评价道，"比云烁第一次强多了，他花了三天才做到这一步。"
"真的吗？"俞瑾忍不住微笑。
"别告诉他我这么说，"夜璃假装严肃，"否则我永远不得安宁。"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第二天清晨，俞瑾被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唤醒。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睡得异常安稳，连梦都没做。
开门一看，是云烁。他今天换了一身更适合远行的装束——深绿色旅行外套，高帮皮靴，腰间挂满了各种小袋子和工具。
"准备好了吗？"他兴奋地问，"今天我们要去禁区找你的镜子！"
俞瑾这才想起今天的任务，赶紧洗漱更衣。青霭大长老为她准备了一套本地服装——轻便的棕色长裤，墨绿色上衣，还有一件带兜帽的短斗篷。
"这样你看起来就不那么'界外'了，"云烁评价道，"不过眼睛还是太特别。"
"我的眼睛怎么了？"
"颜色太深了，"云烁解释，"幽光界的人眼睛都有一定程度的发光特性，即使是最普通的棕色眼睛也会在暗处微微发亮。"
俞瑾想起夜璃的紫色眼睛和云烁的金色瞳孔，确实与地球人类不同。
他们来到中央平台与夜璃会合。黑发女孩已经全副武装，腰间别着双刃，背上还多了个长条形的包裹。
"这是什么？"俞瑾好奇地问。
夜璃解开包裹，露出一把精致的短弓和十几支箭。箭头上镶嵌着小小的发光晶体。
"灵光弓，"她简短地解释，"对付暗蚀生物更有效。"
青霭大长老亲自来为他们送行。她交给云烁一个小皮袋："里面有三颗灵光珠，紧急时刻使用。"然后转向俞瑾，"找到镜子后立刻回来，不要逗留。禁区最近很不稳定。"
俞瑾点点头，突然有些紧张。她将回到最初降临的地方，那面神秘的镜子可能解答许多疑问，也可能带来更多谜团。
三人通过光梯下到地面，向着森林深处进发。云烁打头，夜璃断后，俞瑾走在中间。随着他们远离村落，周围的植被越来越茂密，树木也更加高大古老。
"禁区为什么叫禁区？"俞瑾问道，一边小心避开地上发光的荆棘。
"因为那里是暗蚀现象最先出现的地方，"云烁回答，"也是两个世界间最薄弱的点。"他指向前方，"再走半小时就到了。"
一路上，云烁像个热情的导游，不断指出各种奇特的植物和生物——会唱歌的发光蘑菇、能编织灵光网的蜘蛛、甚至还有一片"记忆花田"，据说能保存经过者的影像。
夜璃则保持警惕，时不时检查周围是否有暗蚀迹象。她的紫色眼睛在阴影中确实会发出微光，像猫眼一样适应黑暗。
"看那里，"云烁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前方一片空地，"那就是你出现的地方。"
俞瑾心跳加速。空地上，那片巨大的发光蘑菇依然在那里，被她坠落时压扁的痕迹清晰可见。而在蘑菇丛中央，一个熟悉的物体静静躺卧——
她的古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