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沉重的黑曜石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地脉核心溶洞那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和冰冷的不祥气息。林月儿背靠着冰冷的石门,才敢放任身体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烬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底。“找出摧毁漩涡的方法…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这无异于将她推向了更加凶险的悬崖边缘!那个漩涡核心散发出的恶意与古老,让她灵魂都在战栗,谈何摧毁?

咕噜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她身边,用枯瘦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黄澄澄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这个小恶魔,似乎成了她在这冰冷魔窟中唯一的慰藉。

接下来的日子,林月儿被幽影“安置”在了一个比之前囚室稍好、但依旧处于严密监控下的房间。烬没有再出现,但每日都会有魔兵准时送来珍贵的魔髓草药液和一种名为“凝魂果”的、能滋养精神力的奇异浆果。待遇的提升,只意味着她作为“工具”的价值被更加看重,而非处境的改善。

源核之钥被夺走,玉笛在烬手中,她失去了所有依仗。唯一剩下的,就是烬暂时无法剥夺的——她对源息的感知力和那种奇特的“内视”能力。

林月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利用一切时间,一边借助药力和凝魂果缓慢恢复透支的精神力,一边沉下心神,尝试着去理解、去剖析体内那微弱的源息流转。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唯一的光。

她发现,源息在体内的流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极其玄奥的、类似生命本能的韵律。这韵律与呼吸、心跳,甚至与精神力的波动隐隐相合。她尝试着用意念去引导、去强化这种韵律,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小心翼翼地疏导着涓涓细流。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艰难。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和灵魂深处的疲惫。但林月儿没有放弃。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生路。对源息的理解越深,对自身能力的掌控越强,在面对那个恐怖漩涡时,才可能多一丝生机。

在不断的尝试和冥想中,她开始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碎片”。当她引导源息流经眉心识海时,偶尔会“看”到一些转瞬即逝的、极其模糊的画面——无尽的冰封荒原,呼啸的暴风雪,以及…一双如同深邃寒潭、充满了悲悯与守护意志的巨大眼眸?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却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那是什么地方?那双眼睛…又是谁?

更让她意外的是,每当她“看”到冰原和那双眼睛时,体内原本温和流淌的源息,似乎会带上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寒意?这寒意并非冰冷刺骨,反而如同冬日暖阳下的冰雪,带着一种纯净的守护力量。

这发现让她心中一动。源息…似乎并非只有一种属性?它如同天地本源,可以包容万物?那冰原的“寒”,是否也是源息的一种表现形式?

时间在枯燥的恢复和探索中流逝。林月儿的身体在顶级药力的滋养下基本复原,精神力也恢复了大半,甚至因祸得福,变得比之前更加凝练、敏锐。她对体内源息的引导也更加顺畅自如,虽然总量依旧微弱,但控制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天,她刚刚结束一轮深沉的冥想,引导着体内带着一丝纯净寒意的源息缓缓归于平静。幽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门口,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主上召见。带上你的…感知力。”

林月儿的心猛地一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在咕噜担忧的目光中,跟着幽影再次走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通往地脉核心的通道。

再次踏入溶洞,气氛更加压抑。巨大的源血晶簇依旧散发着柔光,但根部被烬的幽暗封印魔纹覆盖的区域,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烬负手站在晶簇前,异色双瞳凝视着那片区域,脸色阴沉。幽影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

“恢复得如何?”烬没有回头,声音冰冷。

“好…好多了。”林月儿谨慎地回答。

“那就开始吧。”烬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用你的‘眼睛’,再看一次那个漩涡。本尊需要知道,在封印之下,它现在的状态…以及,它的‘弱点’。”

林月儿的心沉到了谷底。再次直面那个恐怖的漩涡?仅仅是上次惊鸿一瞥,就差点让她心神失守!但拒绝,就是死!

她别无选择。

她走到距离晶簇根部封印区域几步远的地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努力摒弃所有杂念和恐惧。她开始调动体内恢复的源息,尤其是眉心识海处,那带着一丝纯净寒意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们汇聚。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依赖本能和情绪。她尝试着将意念融入源息的流转之中,如同指挥着一支微弱的、却无比专注的探针。借助之前对源息韵律的感悟,她的意念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具有穿透性。

意念如同无形的触须,缓缓探向那片被重重封印覆盖的区域。刚一接触,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排斥感便汹涌而来!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死死地盯住了她这缕微弱的意念!

林月儿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消耗!但她咬紧牙关,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她不再试图强行对抗那股恶意,而是尝试着将意念融入源息那玄奥的韵律之中,如同融入奔流的溪水,随波逐流,却又保持着自己的方向。

源息的韵律,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她艰难地穿过了外层封印魔纹的干扰(烬的封印对她没有恶意,反而削弱了魔纹的部分抵抗),再次抵达了那个恐怖的漩涡核心!

这一次,在封印的压制下,漩涡显得更加死寂、内敛。深紫色的魔纹如同凝固的血管,不再搏动。但林月儿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片死寂的黑暗中心,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意志正在蛰伏、酝酿!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黑暗中无声地积蓄着反击的力量!无数冰冷的、充满了怨恨与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的毒刺,不断冲击着她的感知!

“它在…积蓄力量…等待…反扑…”林月儿艰难地用意识传递着信息,每一个字都如同耗尽心力,“封印…在削弱它…但无法…根除…它的核心…像是一个…被强行打开的…‘伤口’…连接着…某个…更冰冷的地方…”

就在她竭力抵抗着漩涡核心的恶意侵蚀,试图寻找可能的“弱点”时,异变陡生!

她眉心识海中,那缕带着纯净寒意的源息,似乎受到了漩涡深处某种极端冰冷、极端沉寂气息的强烈刺激,猛地变得活跃起来!不再受她的控制,自行流转加速!

同时,她贴身存放(虽然源核之钥被夺,但一直贴身佩戴)时沾染了她气息的、代表源核之钥位置的空缺处,也传来一阵奇异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遥远的空间,与漩涡深处的冰冷气息,与她识海中的寒意源息,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嗡——!!!

林月儿识海中猛地一震!一个清晰的、带着无尽沧桑与悲怆的意念碎片,如同穿越了亘古时空,轰然撞入她的意识!

“极北…永冻…守望…封印…邪眼…钥匙…归来…”

伴随着这意念碎片而来的,是一幅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一片冰封万里的雪白荒原,狂风卷着冰晶如同利刃般呼啸。一座由晶莹剔透的万年玄冰构筑的宏伟祭坛上,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身影正缓缓倒下,其胸口被一道深紫色的、如同邪眼般的魔纹贯穿!而祭坛下方,无数形态各异的冰晶生灵(雪猿?冰灵?)正在发出无声的悲鸣…

轰——!!!

这突如其来的意念冲击和画面,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月儿的灵魂深处!她再也无法维持意念的稳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精神力瞬间枯竭!意识陷入一片冰寒刺骨的黑暗!

“月儿!”咕噜惊恐的尖叫在溶洞中响起。

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一步跨出,接住了林月儿倒飞的身体。入手冰凉!她的体温低得吓人,眉宇间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股精纯而凛冽的寒意,正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散逸出来!

“雪域…冰魄之力?!”烬的异色双瞳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魔堡和地层,望向极北的方向!

“那个地方…竟然还没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