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赵元朗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幅滑稽的背景画。

裴先生的话音像是定音鼓,为这场闹剧敲下了休止符,但空气里弥漫的怀疑与惊愕,却比任何噪音都更加刺耳。

我慢悠悠地从测心台上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得仿佛刚刚睡醒。

我环视一周,目光在那些呆若木鸡的长老和弟子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赵元朗身上,懒洋洋地开口:“我说了,我这叫‘仰天纳气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心与天合,气随意走。”

话音未落,一道倩影已经拨开人群,带着一阵香风冲到了我的面前。

苏晚棠不由分说地将一块温热的糕点塞进我手里,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嗔怪与关切:“补补,刚才你的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还以为你要炸了。”

是她独门秘制的“回元酥”,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喉咙滑入四肢百骸。

我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食用高阶灵食‘回元酥’,精神抗压值+20%,躺平值获取效率永久提升0.4/小时。】

我心中一暖,低声笑道:“你是不是偷看我脉象了?这么清楚。”

她飞快地白了我一眼,那双明媚的眸子里写满了“你当我傻”:“你脸都青了还装淡定,谁信?真以为没人看得出你刚才在硬扛着什么?”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果然察觉到了,在我用系统强行镇压灵鉴盘的探查,导致体内灵力紊乱、系统能量出现反冲的瞬间,只有她,看穿了我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

这份默契,远比千言万语来得珍贵。

目送着赵元朗带着满腔不甘和怨毒,狼狈地退入执法堂的人群中,我便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灵鉴盘测不出,不代表他会放弃。

一个坚信自己掌握了“真理”的偏执狂,只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来证明“真理”的存在。

果不其然,当我回到洞府,准备好好“躺平”消化一下今日的收获时,雷蛮子那粗犷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老大,执法堂的人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了,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布置什么东西。”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守好门,今晚别让任何人靠近洞府十丈之内,一只苍蝇也不行。”

雷蛮子瓮声应下,像一尊铁塔般守在洞口。

我盘腿坐在石床上,刚准备进入修炼状态,一股若有若无、却带着极强针对性的窥探感瞬间笼罩了整个洞府。

这感觉阴冷而黏腻,像一条毒蛇,正从某个隐秘的角落吐着信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系统警报声在脑中炸响:【警告!

检测到高危监视波动,源头锁定为执法堂秘宝‘窥天镜’。

启动‘伪装修炼’模式,系统将模拟正常高强度修炼灵力波动,掩盖核心‘躺平’状态。】

我心中冷笑,赵元朗,你还真是不死心。

下一秒,我毫不犹豫地仰面躺倒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彻底放松。

而在外界的感知中,一股磅礴的灵力却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

系统面板上,“深度放松·修炼效率×8倍”的字样闪烁着金光。

外界看来,我是在拼命冲击瓶颈,灵力如潮水般冲刷着经脉,发出海啸般的轰鸣。

而实际上,我只是舒舒服服地躺着,感受着修为坐火箭般飞速蹿升的快感。

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灵力并非温吞的溪流,而是决堤的洪峰,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将我筑基初期圆满的境界壁垒冲刷得摇摇欲坠。

一夜之间,我体内的灵力储量翻了一倍不止,距离那层薄薄的筑基中期门槛,只剩下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距离。

深夜,洞府外的禁制传来轻微的触动,是苏晚棠独有的灵力印记。

我示意雷蛮子放行,她提着一个食盒,悄悄走了进来。

一进洞府,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小嘴微张。

我躺在石床上,周身竟有淡淡的金色纹路随呼吸流转,每一次吐纳,都精准地与洞顶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声合拍,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宛如钟鼓齐鸣。

“你……你这哪是修炼,你这是在演‘地脉节拍器’吧?”她忍不住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我流淌着金纹的胳膊,触手温润,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我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嘘——别出声,我在等,等下一个想进来查我的人。”

苏晚棠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将一盘“凝神糕”放在床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我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股沉重如山岳的压力便从天而降,将我的洞府牢牢封锁。

赵元朗冰冷的声音穿透石门,带着不加掩饰的威压与快意:“林师兄,奉长老会令,近日书院地脉不稳,邪气有潜入之忧。我执法堂特在内院核心区域布下‘三重静气结界’,以安稳灵气。为防万一,还请林师兄近日切勿再修行那等‘怪异功法’,以免引动地脉,造成不测!”

好一个“为防万一”,好一个“怪异功法”。

这三重结界,分明是冲着我来的,不仅能监视,更能压制洞府内的灵气流转,让任何功法运行的效率都大打折扣。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无法修炼,或者在强行修炼时露出马脚。

我慢悠悠地坐起身,走到洞府门口,靠着石门,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苏晚棠送的“提气饼”,大口啃了起来。

听着赵元朗在外面义正言辞的宣告,我嚼着饼,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我将最后一口饼咽下,然后,当着外面无数道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直接在洞府门口的台阶上,再次仰面躺了下去,双臂张开,面朝苍穹。

“赵师弟费心了,”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去,“我这功法,就靠‘怪’字吃饭。越是压制,越有味道。”

几乎在我躺下的瞬间,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检测到‘三重静气结界’压制,外部灵气流速降低70%。

系统自动调整躺平模式,开始汲取地脉深层灵气……修炼效率修正为×6倍。】

我闭上双眼,感受着比昨日更加汹涌的地脉灵气被强行抽取、灌入体内,那种在极致压迫下野蛮生长的快感,让我几乎要呻吟出声。

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来啊,赵元朗,再压得狠一点。

我正好想试试,我这躺平的本事,究竟能不能,压过你们所谓的书院天规。

就这样,我和赵元朗的对峙,成了青玉书院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接下来的两天,他每日亲率执法堂弟子,将我的洞府围得水泄不通,结界的光芒一天比一天强盛。

而我,则每日雷打不动地躺在洞府门口,沐浴着阳光,啃着糕点,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但体内的修为,却在以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暴涨。

他脸上的自信与得意,渐渐变成了困惑,然后是焦躁,最后是无法遏制的暴怒。

他能感觉到我洞府周围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强,却找不到任何我使用邪法的证据。

我这种光明正大到近乎羞辱的“躺平”,让他的一切布置都成了笑话。

第三天,就在赵元朗快要被逼疯的时候,一纸来自长老会的金令,送到了我的面前。

“所有内院筑基弟子,于辰时前往洗心池,进行年度试炼。”

我捏着金令,从台阶上坐起,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那股盘踞在我体内,即将冲破壁垒的力量,已经沸腾到了极点。

我抬起头,目光穿透结界,与不远处脸色阴沉如水的赵元朗对上。

我笑了。我知道,洗心池,才是他为我准备的真正杀招。

天光大亮,洗心池畔人头攒动。

池水清澈见底,却散发着一股能洗涤神魂的凛冽寒意。

所有弟子都面色凝重,盘膝而坐,准备接受池水的考验。

赵元朗站在执法长老身后,目光如毒刺般死死钉在我身上。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池底深处,一股比“窥天镜”和“静气结界”加起来还要阴险百倍的波动,正蛰伏待机。

那是为我准备的“锁灵钉”,一旦我进入池中,就会被地脉之力反噬,修为尽毁,甚至爆体而亡。

在万众瞩目之下,我缓步走到洗心池边。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盘膝运功,也没有丝毫紧张。

我只是对着所有人微微一笑,然后,在他们错愕、不解、嘲弄的目光中,双臂向两侧展开,身体缓缓后仰,以一个无比标准、无比惬意的仰卧姿态,轻盈地滑入了那深不见底、杀机四伏的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