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小女孩拉了拉张角的衣袖，“她好可怜，我们能带她一起走吗？”
张角摇头：“宁儿，我们此行凶险，不宜牵扯太多……”
“可是……”
“宁儿！”背着药箱的男子厉声喝道，“听你爹爹的，别任性！”
“切，二叔好凶——”
被唤作宁儿的小女孩撅起嘴，却不敢再说话。她偷偷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趁大人们不注意，塞到芸儿手中。
芸儿只感到手心一凉，低头看去，是半块青白色的玉佩，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触手生温。
她想说话，却见女孩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晨光熹微时，三人已行至镇口。青石铺就的道路上，早起的商贩正支起摊位，蒸笼里冒出袅袅白气，裹着面香飘散在空气中。
张角拂尘一甩，对童渊拱手道：“童老，此地已近集镇，贫道便就此别过。”
童渊银枪拄地，肃然回礼：“张道长救命之恩，老夫铭记于心。”
芸儿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女孩塞给她的半块玉佩。那玉触手生温，仿佛有生命般在她掌心微微跳动。
她抬头望向张角身后——女孩正被那背着药箱的男子牵着，一步三回头地朝她张望。小女孩的眼睛在晨光中亮晶晶的，像是含着许多想说又不能说的话。
她看起来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与自己一般年龄的玩伴了，自然对芸儿喜欢得紧。
“丫头。”待到那几人走远之后，童渊的声音将芸儿思绪拉回，“你可有去处？”
芸儿一怔，眼前浮现出村子冲天的大火和满地血泊。她摇了摇头，喉咙发紧：“没……没有了。”
在见到张角之后，她终于清楚了现在是个什么朝代。
东汉末年……眼下的和平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黄巾起义、董卓之乱、诸侯割据……接踵而至的战乱会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她的心中一阵悲凉，自己一介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纵使有现代的记忆，在这乱世又该何去何从？
就算去投奔哪方势力，只怕也没人愿意收留。
“若没有去处，便随老夫一同吧。你体质特殊，老夫虽然无法收你为徒，但多少也能传授你些锻炼之法。”
童渊看出了她的顾虑与迷茫，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芸儿闻言一喜，想到自己无依无靠，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熟读三国，对人物也仅限于那几个熟悉的名字。童渊……这名字听着似乎有些印象，想必也是三国时期里某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跟在他身边，至少不用担心被哪里的野匪捉去开了荤。
晨雾渐渐散去，集镇上的喧嚣声越来越清晰。
芸儿轻轻跟在童渊身后，脚步虚浮，却又尽量跟上老人的步伐。
张角的符水虽然神奇，但她仍旧感觉四肢有些无力，想来是他们口中的气血亏损导致的。
“先找个地方歇脚吧。”童渊回头看她一眼，"你需要静养几日。"
芸儿点点头，她自然不会逞强说什么不字。
集镇不大，却因地处要道而商旅不绝。青石板路两旁，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白气，油锅里炸着金黄的面食，香气扑鼻。芸儿这才感到饥肠辘辘，自从村子遭劫后，她已一天一夜未进食。
“老丈，带你孙女尝尝新蒸的黍米糕？”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热情招呼。
童渊朝那边看了两眼，也不辩解，只是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来两份，再要两碗热汤。”
他们在路边简陋的木桌旁坐下。芸儿小口啜饮着热汤，温暖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她真是许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吃吧。”童渊将黍米糕推到她面前，“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芸儿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前辈……我们接下来去哪？”
童渊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投向远方：“老夫这些年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先前途径赵家村，本欲往并州访友，但那里山高路远，带着你……”
他顿了顿，“你既无亲无故，不如先随我去常山郡。那里有老夫一位故交，可暂作安身之所。"
“常山？”芸儿心头一跳。三国演义里，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如雷贯耳。
“怎么，你知道此地？”
芸儿连忙摇头：“只是……听村里老人提起过。”
童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他起身结账，银枪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走吧，先找家客栈。”
童渊领着芸儿穿过熙攘的集市，在一家挂着"平安客栈"匾额的门前停下。店小二见一老一少风尘仆仆，连忙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要两间上房。”童渊说着，目光扫过芸儿沾满尘土的脸庞，眉头微皱，“再备些热水来。”
进了客房，童渊从行囊中取出一套粗布衣衫放在床边：“你且梳洗更衣，老夫去去就回。”
芸儿感激地点头，待老人离开后，才发觉铜盆里的热水已备好。她仔细擦洗着脸和手臂，水中倒映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杏眼樱唇，肌肤如雪，竟是个美人胚子。
正当她出神时，房门被轻轻叩响。童渊手持一个包袱进来，见到洗净后的芸儿明显一怔，随即摇头：“这般相貌……行走江湖恐生不测。”
他从包袱里取出一顶青布小帽和几件男童衣衫，“从今日起，你便扮作男儿身吧。”
芸儿会意，乖乖换上男装。童渊再用布条束住她略显纤细的腰身。待收拾停当，镜中已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童渊捋须沉吟片刻，忽然道：“不错，不错！丫头，你既无亲无故，有名无姓，总唤作芸儿也不妥，不如取个男儿化名——”
他目光落在窗外翻卷的云霞上，“你出身赵家村，便以赵为姓，就叫赵云如何？”
“噗——”
芸儿闻言心头剧震，彻底跌倒在地，手中木梳“啪嗒”掉在地上。
“怎么？”童渊见她神色有异。
“没……只是……”芸儿强压震惊，俯身行礼。
应该只是巧合吧……
她怎么可能是那个赵云赵子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