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是，我想得很清楚，自愿放弃。”
4、
“为什么？”
李老师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带着痛惜和不解，
“冯招娣，你是我们年级最有希望冲击顶尖名校的苗子之一！几次模拟考都稳在前十，你知不知道放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十几年的努力全部白费！意味着你的人生可能就此彻底改变轨迹！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我当然想过。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师，” 我抬起头，迎上李老师焦急的目光，
“有些路，不是努力就能走下去的，有些后果，不是我想承担就能承担得了的。”
我意有所指地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办公室紧闭的门。
门外，隐约还能听到胡美娟得意的催促声：“老师啊，快点办手续啊！我们家里还有事呢！”
年级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显然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冯招娣，你父母的态度…我们都看到了，但是，高考是你自己的权利啊！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需要，学校会为你提供帮助，你可以申请住校，可以申请助学金！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没人能剥夺你的机会！”
帮助？助学金？住校？这些在前世，都被胡美娟以家里需要人干活、女孩子住校不安全、申请助学金丢人等种种理由，强硬地驳回。
她们总有办法，用亲情和孝道做文章，将我我牢牢捆住。
“谢谢老师。”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我真的决定了。与其…挣扎到最后，闹得更加难堪，不如现在就…体面一点结束。”
李老师和年级主任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办公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唉…”年级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份印着学校红头文件的《自愿放弃高考资格申请书》。
“冯招娣同学，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他把申请书推到我面前，表情严肃：
“签下名字，按下手印，就具有法律效力了，你的高考资格，将即刻注销。没有后悔药。”
我认真的看着那份文件。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一条缝。
胡美娟探着头进来，眼神里流露出抑制不住的贪婪和急迫：
“签！快签啊招娣！”
“签了字咱们就回家！妈给你包饺砸！”
那语气，好像我签的不是放弃前途的卖身契，而是中了头等大奖的彩票。
冯耀祖在冯建国身后跳着脚，嚷嚷着：
“签完了没？爸，我还想让你带我去买新出的球鞋呢！”
李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
“请你们出去！这里是办公室！”
“出去就出去，神气什么啊？催她快点啊，老师！”
胡美娟缩回头，门却没关严，她在门外压低声音的抱怨飘了进来，
“磨磨蹭蹭…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便宜了外人？早点嫁人多好…”
我缓缓伸出手，拿起了笔，在纸上决绝的写下了我的名字，用手在名字旁重重的按下了深红色的手印。
尘埃落定。
李老师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门外，传来胡美娟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