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瞬间，仿佛整个体育馆被按下了静音键。
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戛然而止。
几千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冯耀祖三人身上，
冯耀祖洋洋得意，不以为然。
随即，所有的目光又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转向了学生队列里的我。
班主任李老师匆匆从台上跑下来，脸色铁青，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冯招娣！你…你家人怎么回事？快！快跟我去处理一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周围的同学也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像热锅里的蚂蚁。
“天啊…这是她家人？”
“太恶心了吧？什么年代了，重男轻女到这种地步？”
“换彩礼？当牲口卖吗？”
“冯招娣成绩那么好…可惜了…”
胡美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看着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对着李老师和我这边尖声反驳：
“我们怎么了？我们说的不是实话？供她吃供她穿，让她早点嫁人怎么了？难道不是为她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你们老师懂什么！”
冯建国也站了起来，黑着脸，试图用父亲的威严压下场面，对着我吼道：
“冯招娣！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跟老师解释清楚！别给家里丢人！”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们如何把我当作一件可以随时估价出售的货物？
就在李老师用力想把我拉走的瞬间，我猛地挣脱了她的手
转向了离我最近的年级主任，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平静地说道：
“老师，我爸妈说得对，我申请，放弃高考。”
我的言语瞬间引得现场炸了锅。
“什么？”
“放弃高考？她疯了吗？！”
“她可是年级前十啊！”
“被家里逼疯了吧？太可怜了…”
李老师的脸色，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声音都变了调：
“冯招娣！你胡说什么！冷静点，别冲动！”
年级主任也懵了，话筒都忘了关，失声问道：
“冯招娣同学！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人生大事！不能儿戏！”
看台上，胡美娟和冯建国也彻底愣住了。
胡美娟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像捡到天大便宜一般，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
冯建国眉头紧锁，一时之间没有琢磨透我。
冯耀祖则完全没听懂“放弃高考”意味着什么，只看到父母的表情变化，也跟着咧开嘴傻乐起来，仿佛他姐终于开窍了。
我无视李老师的摇晃，清晰地重复：
“老师，我没冲动，我很清醒。我自愿放弃高考资格。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我的目光，越过一片混乱的会场，将胡美娟那狂喜的眼神，冯建国惊疑不定的算计，冯耀祖没心没肺的傻笑…尽收眼底。
放弃？不。
这只是复仇序幕拉开时，那一声冰冷的锣响。
“放弃高考？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办公室里，年级主任，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老师焦急地来回踱步，头发都有些散乱。
年级主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我。
我坐在他对面的硬木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