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轰然落下。
死寂重新降临。
云渊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走向赤烬。他周身那股可怕的威压缓缓收敛,墨色的眼眸落在玉床上那刺目的血迹和蜷缩的身影上,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暗流。
赤烬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带来一阵阵眩晕。玄华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天庭围剿!万妖谷!诛仙台!形神俱灭!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毁灭一切的愤怒和无力!
云渊终于动了。他走到冰玉床边,脚步无声。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轻轻拂开遮挡在赤烬脸颊上的凌乱发丝。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皮肤上沾染的血污和冷汗。
赤烬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触碰,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然而重伤的身体让他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僵硬地承受着那冰凉的触碰。他抬起眼,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住云渊,里面燃烧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濒临疯狂的质问。
“他说的……是真的?”赤烬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像在砂砾中磨砺过,“天庭……要杀我?要踏平万妖谷?”他死死盯着云渊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答案,哪怕是谎言。
云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避开了赤烬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视线落在赤烬胸前那被玄华仙力撕裂、正不断渗出血的狰狞伤口上。那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
他没有回答赤烬的问题。
那只拂开他发丝的手,转而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轻柔,去解赤烬那早已被血浸透、黏连在伤口上的破烂衣襟。动作笨拙而僵硬,与他平日的冷漠强大判若两人。
“别动。”云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暂时压过了血腥气。
冰凉的药膏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赤烬胸前的伤口上。那药膏带着奇异的镇痛效果,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灼痛,带来一丝清凉。然而,这温柔的举动,在赤烬此刻的心中,却比刚才玄华的鞭打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愤怒!
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濒临崩溃的困兽,猛地挣扎起来!锁链被他疯狂的动作拉扯得铮铮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回答我!”赤烬嘶吼着,全然不顾那刚刚涂上药、又因剧烈挣扎而崩裂、渗出更多鲜血的伤口,“云渊!看着我!回答我!是不是真的!天庭是不是要灭我全族!是不是要把我送上诛仙台!”
云渊的眉头紧紧蹙起。他一只手用力按住赤烬疯狂挣扎的肩膀,另一只手依旧执着地、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硬,继续为他涂抹药膏。他的动作因赤烬的挣扎而显得有些狼狈,药膏也蹭到了别处。
“不想死得更快,就安静点。”云渊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命令的口吻,但按在赤烬肩膀上的手,力道却控制着,并未再加重他的伤势。
“死?”赤烬突然停止了挣扎,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寒渊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哈哈哈哈……死?落到你手里这三百年,我哪天不是在等死?等一个你亲手了结我的机会!现在好了……不用你动手了……天庭会代劳……诛仙台……万雷噬魂……好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