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青玉碗脱手飞出,撞在坚硬的冰壁上,瞬间碎裂!浓稠苦涩的药汁泼溅开来,在玄冰地面上蜿蜒流淌,如同污秽的血痕。几滴滚烫的药汁溅到明心素净的道袍下摆,留下深褐色的斑点。
明心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摆上的污渍,又抬眼看向蜷缩着、咳得撕心裂肺的赤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混杂着不耐和……某种冰冷审视的光芒。
“妖主这是何意?”明心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咳咳……对……对不住……”赤烬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虚弱和痛楚,他抬起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指向那碎裂的玉碗,“手……手滑了……实在……没力气……”
明心沉默地看着他,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赤烬佯装的虚弱,直刺入他心底的惊涛骇浪。那审视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他没有去清理地上的狼藉,也没有再试图喂药,只是将那碟灵气盎然的糕点往赤烬的方向推了推。
“药既洒了,便算了。这点心,妖主多少用些。”他的语气恢复了毫无波澜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冷硬只是错觉,“仙君吩咐过,莫要让妖主太过……虚弱。”最后两个字,他吐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深意。
说完,明心不再看赤烬一眼,转身便走。沉重的闸门在他身后落下,寒渊再次陷入死寂的黑暗。
赤烬蜷缩在冰冷的玉床上,身体因为刚才剧烈的呛咳和心头的惊骇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明心消失的方向,黑暗中,那双眸子里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和翻涌的疑云。那枚带着诡异血沁的玉珏……三百年前的刺杀……云渊身边最信任的侍从……
寒意,比这寒渊万载的玄冰更刺骨,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不知又过了多久,闸门开启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响起。这一次,踏入寒渊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高高在上的嘲讽。
来人一身华贵的天庭制式银甲,仙光缭绕,面容俊朗,眉眼间与云渊竟有三分相似,只是那眼神中的阴鸷和刻薄,彻底破坏了那份相似带来的观感。正是云渊那位在天庭担任要职的族弟,玄华仙君。
玄华的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天将,显然是精锐。
玄华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冰玉床上、形容狼狈的赤烬,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快意的笑容。他踱着步子走近,银甲在寒渊的微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啧啧啧,”玄华摇着头,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假惺惺,“这不是威震八荒的赤烬妖主吗?怎么落得如此……凄惨的田地?”他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赤烬,如同看着一只肮脏的蝼蚁,“瞧瞧这模样,比凡间最下贱的乞丐还不如。我那位好兄长,还真是……会‘照顾’人啊。”
赤烬缓缓抬起头。被长发遮挡的脸庞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死水。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玄华一眼,目光越过他,投向那幽深的黑暗。
这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能激怒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