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写这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满总绕去第七个转角。清晨跑步时特意拐过去,看晨露挂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傍晚买菜时绕路经过,数树身上斑驳的年轮;甚至深夜赶完稿,穿着拖鞋跑到楼下,站在树影里听风声——树还是那棵树,却因为那张便利贴,成了藏着秘密的宝盒。
第三次遇见江迟砚,就在那棵樱花树下。
周末午后的阳光暖得像蜂蜜,林小满抱着本东野圭吾从书店回来,远远看见男人站在树下打电话。他没戴帽子,阳光淌过他的发梢,镀上层浅金,连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些。
“……第七个转角的位置绝对不能动。”他的声音比在便利店温和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棵樱花树五十年了,是保护植物。”
“业主那边我去谈。”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砍树不可能。”
挂了电话转过身,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林小满,眼里闪过丝诧异。
“你也住这附近?”林小满举了举手里的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书脊硌着掌心,有点痒。
“嗯。”他点头,目光落在她的书上,“东野圭吾?”
“啊对,喜欢他的《嫌疑人X的献身》。”林小满慌忙接话,“你是建筑师?”想起他说的图纸和樱花树,还有那本建筑史。
“嗯。”又是单音节,像怕多说个字会结冰。
空气突然尴尬。林小满盯着自己的运动鞋尖,突然想起那张便利贴:“你很喜欢这棵树?”
江迟砚的目光掠过枝头,眼神软了些,像落了片花瓣:“它在这里很久了。”
“去年花开时超美的,”林小满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傻,“我还在这儿拍过照。”
“明年会更美。”他说,和便利贴上写的一模一样。
那天他们在樱花树下站了很久。林小满知道了他叫江迟砚,是家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负责这个小区的改造项目;江迟砚知道了她叫林小满,是个写小说的,总在深夜和文字打架。
“难怪总在凌晨便利店见你。”江迟砚的嘴角似乎弯了下,像冰面裂开道缝。
“你不也总去?”林小满歪头看他,“失眠?”
他没否认,只是望着树顶:“老房子改造总失眠,习惯了。”
林小满没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深夜,就像她总在小说里写圆满的爱情,现实中却连场正经恋爱都没谈过——那些笔下的甜,不过是把自己的渴望揉碎了,撒成糖。
从那天起,遇见成了常事。
清晨的早餐店,他买两个肉包,她要杯热豆浆,偶尔会拼桌,听老板娘唠叨谁家的猫又爬上了樱花树;傍晚的健身房,他在跑步机上跑,她在瑜伽垫上拉伸,镜子里的目光偶尔相撞,又慌忙移开;深夜的便利店,他拿盒酸奶,她抱瓶草莓牛奶,结账时收银员阿姨会笑:“你们俩倒是准时。”
他们从不说“明天见”,却总在某个转角遇见。像两棵并肩的树,根在地下悄悄缠绕,枝叶在风里轻轻触碰,不疾不徐,却又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