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摇摇欲坠的厅堂里徒劳地翻找。撬开松动的地砖,敲击空响的墙壁,试图从这沉默的老宅中找到一丝能阻止毁灭的凭证,找到苏蕴口中那“压着的东西”存在的证据。汗水混着灰尘,在他脸上划出狼狈的沟壑。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难道苏蕴的牺牲,百年的禁锢,这偌大一个家族背负的秘密,最终都要在这钢铁怪兽的履带下化为齑粉?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一块微微凸起、与周围触感迥异的墙砖。那砖石异常冰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硬质。

顾言初猛地一震,强撑着站起来,用尽力气抠住那块砖的边缘。砖石松动,被他颤抖着用力拔出!

一个狭窄的、深不见底的墙洞显露出来。洞壁异常光滑,仿佛被刻意打磨过。洞内,没有想象中的机关或珍宝,只有一卷用深青色油布紧紧包裹着的、细长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卷东西取出。油布入手冰凉沉重,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解开缠绕的细绳,剥开层层油布,里面露出的并非金银,而是一卷不知何种兽皮鞣制成的册子!皮色暗沉发黑,触手坚韧异常,边缘磨损得厉害。

展开皮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极其古老的、如同蝌蚪般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整张皮卷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像是被陈年的血反复浸透后又干涸了无数次。

顾言初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忍着不适,目光在那些诡异的符文间艰难搜寻。终于,在皮卷的右下角,他辨认出了几行用同样古老、但相对清晰的字迹书写的注释:

**“地脉交汇,阴煞汇聚,聚而成‘魇’。镇魇之法,需以‘锁’锢之……”**

**“锁者,至阴之灵也。以身饲魇,魂化锁钥,可镇百年……”**

**“锁损则魇出,生灵涂炭……”**

**“……若锁将溃,欲固锁百年……当以心系锁钥之至纯精血为引,佐以神魂为祭,融于锁心……”**

**“……以情为焰,以命为薪……可续百年之固……”**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至阴之灵?魂化锁钥?苏蕴……她不是简单的牺牲者,她就是那个“锁”!是百年前被选中、被献祭、用自己魂魄化作的锁钥,镇压着这宅子底下那个名为“魇”的恐怖存在!

而所谓的“续百年之固”……心系锁钥之至纯精血?神魂为祭?以情为焰,以命为薪?

顾言初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那几行字上,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一个冰冷彻骨、残酷到极致的答案,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只有深爱着这把“锁”(苏蕴)的人,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才能加固这即将崩溃的封印!

谁……心系锁钥?谁是那个深爱着苏蕴的人?

曾祖父顾承嗣?他早已化为尘土!

那么……还能有谁?!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几乎将他冻僵在原地!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破败的门窗,死死望向苏蕴所在的那个黑暗角落的方向。难道……难道百年前的献祭,并未真正结束?这残酷的循环,还需要另一个祭品?而那个人……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