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书房里供着个骨灰盒。
>十年了,他每天对着盒子说早安晚安,甚至给“她”定制和我一样的首饰。
>直到那天我打翻盒子,看见里面滚出个蓝白格子发圈。
>和我车祸那晚戴的一模一样。
>“你供错人了。”我笑着把肺癌确诊单藏进衣袖,“当年救你的不是白月光。”
>“是我这个冒牌货。”
>他砸了整座宅子找我时,我正躺在手术台上摘氧气罩。
>门外老管家哭着说:“少爷,柔柔小姐当年……根本没去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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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细粉,像一阵被惊扰的幽灵,无声地从敞开的檀木盒口飘散出来,在午后过分沉寂的光柱里浮沉。一股陈旧的、微带苦涩的尘灰气味,瞬间压过了书房里昂贵的雪松香氛,直钻进我的鼻腔,呛得喉咙深处一阵发痒。那阵痒意迅速攀爬,撕扯着我的气管,我猛地弓下腰,剧烈的咳嗽声在过分空旷的书房里撞出空洞的回音,撕破了这幢宅邸惯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指节死死抵着嘴唇,咳得眼前阵阵发黑。一片混乱的视野里,唯有那个从骨灰中滚落出来的小物件异常清晰——一个蓝白格子的布艺发圈。它沾满了细密的灰烬,像刚从遗忘的坟墓里爬出来,滚到我跪倒的膝盖边,停下,不动了。
我的呼吸,连同那撕心裂肺的咳,都在这一瞬间被硬生生掐断了。
那颜色,那粗糙的棉布质感……太熟悉了。熟悉到骨头缝里都渗出冰凉的寒意。记忆被粗暴地撕开一个口子,冰冷刺骨的雨水、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黏稠温热的血……碎片般涌上来。那天晚上,我胡乱扎在脑后,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就是这个。一模一样的蓝白格子。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我支撑不住,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一点点向那个沾满灰烬的发圈伸去。就在要触碰到那冰凉布料的瞬间,书房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怎么回事?!”
沈聿白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劈开了弥漫着骨灰尘埃的空气。他高大的身影挟裹着一阵冷风冲了进来,昂贵的皮鞋碾过地毯上散落的灰白色粉末,留下清晰的印痕。他的视线先是死死钉在那个敞开的、倾覆在地毯上的檀木盒子上,瞳孔骤然紧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饶恕的亵渎。紧接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常年凝着寒冰的眼睛,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到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的疏离审视或偶尔施舍般的温和,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惊怒与暴戾。像一头被激怒的、守护着最珍贵腐肉的凶兽。
“谁让你碰它的?!”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每一个字都裹着雷霆之怒,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他根本无暇看我跪在地上的狼狈,也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骨灰和呛人的气味。他像疯了一样,高大的身躯猛地扑跪在倾倒的骨灰盒旁,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狂乱的笨拙。那双骨节分明、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徒劳地试图捧起那些散落在地毯纹理里的灰白色粉末。昂贵的羊绒地毯吸走了大部分粉末,只留下浅浅的、不祥的印记。他一遍遍地拢着,手指深深陷入地毯的绒毛里,可那些细灰如同流沙,一次次从他指缝间无情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