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头再说。”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语调下翻涌着的冰冷讥诮：做梦。
沈浩似乎还想追问，乔雨已站起身，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碗碟，转身走向水槽。
水流哗哗响起，冲刷着瓷器的表面，也暂时隔绝了身后那道黏腻的、充满算计的目光。
她背对着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弧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冷然。
那点钱？
那只是她庞大冰山计划中微不足道浮出水面的一角。
她的后路，远比他能想象到的，要坚固得多。
第二章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乔雨坐在出租车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孕检单。
光滑的纸张边缘有些硌手，上面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孕囊影像，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复杂难言的涟漪。
她闭上眼，试图压下翻腾的胃酸和更深的疲惫。
推开家门，客厅里没有预想中的温情脉脉。
沈浩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财经杂志，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落在她手中的单子上，而非她苍白的脸。
“回来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菜买了吗”，“单子给我看看。”
乔雨走过去，将孕检单递给他。
他接过来，视线快速地扫过上面的文字和数据，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像是在审核一份有瑕疵的报销单据。
看完，他随手将单子放在茶几上，身体前倾，拿起了他的另一件办公用品——手机。
解锁，点开计算器APP，屏幕的光映亮他专注的侧脸。
“我查过了，”他头也不抬，指尖在虚拟按键上敲击，发出微弱的“哒哒”声。
“第一次常规产检费用，大概在一千二上下。咱们得说清楚，”
他终于抬眼，眼神里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只有一种划分责任的冷静.
“孩子是‘共同孕育’的，对吧？所以这费用，我承担百分之四十，比较合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精确的语言：
“这次你先垫上，回头检查完了，把发票给我，我转你四百八。”
冰冷的数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乔雨的心脏。
她站在那里，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凝固成了冰碴子。
视线落在茶几上那张薄薄的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模糊光点，是她腹中正在萌芽的生命。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悲哀瞬间攫住了她，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孕育着他的骨血，却在他口中，变成了一场需要精确核算成本的交易。
沈浩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的小腹多停留一秒，手指又点了点单子上的某个项目，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为你着想”的口吻补充道：
“对了，后面如果需要买孕妇奶粉什么的，记得也要AA。我只负担必要的基础开销。至于燕窝那种……嗯，没什么实际价值的奢侈品，”
他撇了下嘴，流露出明显的不屑，“你自己想吃的话，就自己掏钱吧，别算在家庭开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