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灯呢？！全他妈灭了！” 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穿透嘈杂，带着崩溃的哭腔。
“操！撞了！肯定是撞了！后面……后面有水冲进来了！” 一个粗哑的男声嘶吼着，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每个人的心脏。
绝对的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尤其是那声音。隧道深处传来的不再是低吼，而是变成了沉闷、持续、带着毁灭性压迫感的轰鸣！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不，更像是一堵由浑浊洪水组成的巨墙，正排山倒海般碾压而来！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
“水！水进来了！快看脚下！” 靠近车头方向，一个声音带着非人的恐惧尖叫起来，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恐慌彻底爆炸！林欣儿的心猛地沉到冰窟窿底。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逆着向后拥挤的人流，不顾一切地向前挤去！肩膀的剧痛被求生欲暂时压制，脚下踩到了软物——不知是谁的身体还是背包——也顾不上了。冰冷！一股刺骨钻心的寒意瞬间从脚踝处蛇一样缠绕上来！浑浊的、散发着浓重土腥味、机油味和某种难以言喻腐败气息的地下水，正从车厢连接处扭曲的缝隙、从变形的车门边缘、甚至是从车体钢板撕裂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入！那水冰冷刺骨，贪婪地舔舐着鞋面、裤脚，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一片污浊的、反射着惨淡应急指示绿光的区域。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淹过脚背，漫过脚踝，冰冷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骨头缝里！
“完了！我们完了！出不去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孩声音在黑暗中颤抖着响起，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
林欣儿猛地转身，背对着那不断涌入的、带着巨大压力的洪水源头，用身体死死顶住一部分水流，嘶声力竭地吼：“别他妈慌！往高的地方站！找东西垫脚！椅子！扶手！什么都行！” 他的声音在洪水的咆哮和绝望的哭喊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摸索着，抓住身边一个筛糠般发抖的中年妇女的胳膊，用尽全力把她往旁边的座椅方向推搡。黑暗中，无数只手在推拉、抓挠、踩踏。有人尖叫着爬上了座椅靠背，像受惊的猴子般紧紧抱住车顶的扶手。更多的人只能在冰冷刺骨、迅速上涨的污水中徒劳地挪动脚步，每一次抬脚都重若千钧。混乱中，林欣儿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硬物狠狠砸了一下，剧痛钻心，他闷哼一声，咬碎了牙关也没喊出来。
浑浊的污水像贪婪的舌头，无情地舔舐着每个人的身体，水位线已经无情地淹过了所有人的大腿根部。那刺骨的寒意不再是皮肤的感觉，而是像活物般钻进骨髓，冻僵了血液，让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磕碰，发出密集的“格格”声。更可怕的是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变成了一场酷刑，胸腔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沉重、粘滞。吸进来的不再是空气，而是带着铁锈和淤泥腥味的、滚烫的粘液。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甜腥和排泄物气味的恶臭，开始在浑浊的空气中弥漫、发酵。
“呃啊……呕……嗬嗬……” 车厢中段，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干呕，身体像触电般剧烈抽搐，眼球可怕地上翻，露出大片眼白。紧接着，他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砰”地一声直挺挺向后倒去，砸进污浊的水里，溅起大片肮脏的水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