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陈野,打小跟着三叔在潘家园的古玩市场混大。他总说自己是半个考古学家,却连西夏文的 "国" 字都认不全。但这不妨碍他在深夜的煤油灯下,对着那些残缺的竹简眉飞色舞 —— 他说西夏王陵的地宫里,流沙层下藏着会自己翻身的棺椁;说黑水城的城墙是用人骨混合夯土筑成,月圆之夜能听见千万冤魂的哭嚎。

三叔失踪那年我刚满十六,警察在罗布泊边缘找到他的越野车,车厢里只有半本被风沙啃得残缺的《番汉合时掌中珠》,和一枚刻着狼头的青铜符。如今我在潘家园倒腾些没人要的老物件,偶尔帮人破译些冷门文字,日子过得像墙角的苔藓,见不到多少光,却也活得扎实。

直到三个月前,王瘸子收来那批旧书里,滚出了这卷地图。

第一章:鬼画符地图

废品站的铁皮棚被日头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铁锈、霉斑和烂菜叶混合的酸腐味。我蹲在角落的铁柜前,指尖刚触到那卷牛皮纸,就像摸到了块冰 —— 七月的伏天,这东西竟泛着刺骨的凉意。

"这破烂你给五十?" 王瘸子往嘴里塞着旱烟,烟杆上的铜锅磨得发亮,映出他缺了颗门牙的嘴。他浑浊的眼睛瞟着我手里的地图,"上个月收废品的老张送来的,说是从拆迁的老宅里翻出来的,我瞅着就是小孩用鸡血瞎涂的玩意儿。"

我没抬头,右手悄悄按住地图边缘那个模糊的狼头烙印。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搏动,像摸到了冬眠的蛇的心脏。这东西是三天前在一批线装书里滚出来的,当时我正帮王瘸子清点货,它就卡在《西夏番汉合时掌中珠》的内页里,暗红色的线条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仔细看竟能瞧见里面嵌着细碎的鳞片。

"边角都烂了。" 我慢悠悠地掏出五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目光却离不开那些扭曲的线条。它们绝非颜料画就,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腥甜,像极了三叔当年从沙漠里带回来的那块人骨法器的味道,"当个摆设还行,我那出租屋墙上正好缺幅画。"

指尖即将触到线条的刹那,王瘸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佝偻着背,手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如骨,喉结上下滚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眼里爬出来。我猛地抬头,只见他后颈爬着几道青黑色的纹路,细如发丝,却在皮肤下游走,像蚯蚓似的顺着衣领往下钻 —— 那纹路竟和地图上的线条一模一样!

"你没事吧?" 我的声音发紧,后颈莫名发麻,像有蚂蚁在爬。

王瘸子摆了摆手,脸憋成了紫猪肝色。半分钟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黑痰,落在地上像块烧过的煤渣。等我再看时,那些纹路已经淡成了灰影,仿佛刚才只是阳光折射的错觉。可那股腥气却浓了起来,顺着鼻腔往天灵盖冲,逼得人眼睛发酸,眼角沁出泪来。

我迅速将地图塞进帆布背包,拉链卡住的瞬间,分明听见纸页摩擦声里混着细碎的嘶鸣,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又像毒蛇吐信。

回到出租屋,我反锁房门,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地图边缘的胶痕。台灯的光线下,那些暗红色线条突然活了过来,像有血在里面汩汩流动。放大镜下,线条交汇处的西夏文清晰无比 ——"黑"" 水 ""城" 三个字刻得极深,边缘还粘着几粒金沙,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