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还敢磨蹭!”沈月如的帕子甩在她脸上,香料混着脂粉气呛得人发晕,“母亲尸骨未寒,你倒对着伤口流口水,果然是医官那卑贱行当教出来的!”
沈璃没抬头。她用银簪小心翼翼挑出一片金箔,对着窗棂透进的光细看——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绝非首饰上的装饰。“主母临终前,抓过鎏金器物。”她声音很轻,却让满堂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二婶李氏突然按住她的手,腕间的金镯子叮当作响:“璃丫头莫不是吓傻了?主母素来爱惜器物,怎会抓挠?”她笑得温婉,指尖却在沈璃虎口处用力掐了把,“快些给你嫡母磕个头,别再疯言疯语惹族长动怒。”
沈璃猛地抽回手,虎口已红了一片。她忽然想起现代解剖台上的案例——濒死挣扎时的抓挠,往往能留下凶手的痕迹。“若真是急症暴毙,指甲缝怎会有血?”她举起那片金箔,“这上面的血迹,与主母嘴角的血沫一样,都泛着铁锈味——那是砒霜氧化后的味道。”
“放肆!”族长的拐杖重重砸地,供桌的烛火晃得人影扭曲,“女子无才便是德,谁教你这些邪魔歪道?!”
沈璃被仆役按在地上时,眼角瞥见李氏悄悄往香炉里撒了把东西。很快,一股奇异的甜香漫开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莫不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听说庶女的娘当年就是被主母赶去佛堂,最后疯癫病死的……”
流言像藤蔓般缠上来。沈璃忽然明白,这些人不是要真相,是要一个替罪羊。她趁人不备,将那片金箔塞进袖口,那里藏着她偷偷收集的香灰——主母院里的安息香,与二婶方才撒的,味道截然不同。
深夜被关在柴房时,阿蛮从狗洞钻进来,手里攥着块啃剩的馒头。“姑娘,我听厨房说,主母寿宴上用的鎏金碗,是二婶特意让人赶制的新物件。”小丫鬟压低声音,往她怀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各院的香灰,我偷偷收的。”
沈璃打开纸包,五种不同颜色的香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忽然想起白日里李氏腕间的金镯——那镯子接口处有道细微的划痕,像是新近被硬物撞击过。而主母脖颈处的淤痕边缘,恰好有类似的弧形印记。
“阿蛮,”沈璃摸出那片金箔,“帮我个忙。去嫡姐院里,借她那对鎏金耳坠来瞧瞧。”
阿蛮刚要应声,柴房门突然被踹开。沈月如举着烛台站在门口,火光映得她脸上的胭脂像凝固的血:“好啊,两个贱婢在密谋什么?”她身后的侍女提着一桶水,劈头盖脸浇过来,“娘的头七还没过,你们就敢私藏脏东西!”
冰冷的水混着柴草屑浸透衣衫,沈璃下意识将袖口按得更紧。金箔硌着掌心的伤口,疼得她清醒——这深宅里,每一片金光之下,都藏着见不得人的血痕。
3 鎏金碎·工匠溺
沈璃的指腹在鎏金耳坠的花纹里摩挲时,柴房的霉味似乎都被金粉的腥气盖过了。阿蛮趁嫡姐午睡偷来的这对耳坠,边缘有道极细的裂隙,用银簪尖一挑,竟簌簌落下几星灰白色粉末。
“这不是金粉。”沈璃将粉末刮进瓷碗,兑了点清水搅匀。液体泛起浑浊的乳白,与她记忆中砒霜溶液的形态重叠。耳坠内侧的刻痕突然刺进眼帘——那是工匠的标记,三枚交错的铜钱纹,与药材铺账册残页上的押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