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找到打这耳坠的工匠。”她将瓷碗藏进炕洞,阿蛮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茧子蹭得人发疼:“姑娘忘了?前几日西城河湾捞起个浮尸,就是打金器的张师傅……”
沈璃猛地站起身,柴草在脚下发出脆响。她想起二婶那只带划痕的金镯,想起主母指甲缝里的金箔——这些鎏金器物,根本是串联死亡的锁链。
次日借口给嫡姐赔罪,沈璃得以跨出柴房。她攥着那半张账册残页,循着墨迹晕染的方向摸到药材铺后巷。青石板上还留着未洗尽的黑灰,像是被人刻意焚烧过什么。“客官要买朱砂?”账房先生探出头,三角眼在她破旧的衣裙上打转,“我们这儿的‘赤金砂’,可是专供内宅的稀罕物。”
沈璃的心猛地一跳。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包,指尖触到颗粒状的坚硬——这不是朱砂的质感。正要追问,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账房先生脸色骤变,抄起算盘就往她头上砸:“哪来的叫花子捣乱!”
混乱中,沈璃瞥见后院墙角堆着的鎏金废料,其中一块残片的内侧,赫然印着三枚铜钱纹。她扑过去想抓,却被几个壮汉按在地上。后脑撞上石阶的瞬间,她看见账房先生正往灶膛里塞什么,火舌舔出的纸角上,写着“二房”二字。
再次醒来时,阿蛮正用烧红的银簪烫她手臂上的伤口。“姑娘流了一夜血,发着烧还喊‘工匠’。”小丫鬟眼眶通红,往她嘴里灌药,“我托人去河湾打听了,张师傅溺亡那天,有人看见二婶的管事往他船上搬箱子。”
沈璃突然坐起身,不顾伤口裂开的疼痛。她掀开炕席,从泥土里挖出那只瓷碗——灰白色粉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阿蛮,去取些猪油来。”
当猪油裹着粉末在火上融化时,一股蒜臭味弥漫开来。这是砒霜遇热的特征。沈璃盯着那团浑浊的油脂,忽然想起主母寿宴上的燕窝——用鎏金碗盛着,温在炭火上,正是最适合毒物渗出的温度。
“他们用鎏金当幌子,把砒霜藏在夹层里。”她喃喃自语,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张师傅发现了秘密,所以被灭口。药材铺的账册,记的根本不是朱砂,是砒霜的去向!”
话音未落,柴房门被撞开。二婶李氏扶着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手持棍棒的仆役。“璃丫头病糊涂了,竟说些疯话。”她笑得温和,眼神却像淬了毒,“族长说你不安分,还是送你去家庙静修吧。”
仆役扑上来时,沈璃将瓷碗狠狠砸向李氏。碎片溅起的瞬间,她拉着阿蛮从狗洞钻了出去。身后传来李氏尖利的咒骂,沈璃回头望去,只见那座金碧辉煌的宅院在暮色中像头巨兽,而他们刚刚,从巨兽的牙缝里,抠出了一块带血的骨头。
4 香灰证·侍女叛
狗洞外的野草上还挂着晨露,沈璃攥着阿蛮带出来的布包,指节因用力泛白。包里是她连夜收集的东西:从各院扫来的香灰、嫡姐耳坠的残片、还有阿蛮偷偷拓下的张师傅船板划痕。
“去西跨院找春桃。”沈璃压低声音,野草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她是二婶陪房的女儿,上个月刚被杖责过。”
西跨院的柴房比她们住的更破。春桃正蹲在地上捶洗衣物,听见动静猛地回头,见是沈璃,手里的木槌“哐当”掉在盆里:“姑娘怎敢来这儿?二奶奶刚让人搜你的住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