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璃将布包摊开在她面前。香灰分成三堆,分别是二婶院里的龙涎香、嫡姐常用的茉莉香,还有主母房里的安息香。“你看这龙涎香灰,”她用银簪拨动灰堆,底下露出几粒黑色颗粒,“混了麝香,长期闻会导致不孕——二婶的‘身孕’,怕是假的。”

春桃的脸“唰”地白了。她攥着衣角颤抖着:“上个月我撞见……撞见二奶奶偷偷喝药,还骂药材铺给的堕胎药太烈……”话没说完,院墙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香灰拢进灶膛,“姑娘快藏起来!是二奶奶的管事!”

沈璃躲进柴堆时,听见管事在厉声盘问:“看见沈璃那贱婢没有?她偷了二奶奶的药方子!”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的一直在洗衣,没瞧见啊……”

脚步声远去后,春桃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药方,墨迹都被汗水洇开了。“这是我偷偷抄的,”她的手抖得厉害,“二奶奶让药材铺按这个抓,说是‘调经’,可里面的三棱、莪术都是堕胎药!”

沈璃盯着药方上的药材用量,忽然想起三日前验尸时,主母手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的淤痕,形状像被什么硬物硌过。“春桃,二婶是不是有支鎏金压襟?”她追问,“上面镶着翡翠的那种。”

春桃猛地抬头:“姑娘怎么知道?那是二奶奶的陪嫁,前日还给我看过,说上面的翡翠能安神。”她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主母暴毙那天,二奶奶就戴着那支压襟!”

真相像被剥开的洋葱,辛辣得让人落泪。沈璃将药方折成小块塞进发髻:“我们得把这事告诉族长,让他看看二婶的真面目。”

可她们还没走出西跨院,就被嫡姐沈月如堵住了。“好啊,两个贱婢勾结在一起!”沈月如的指甲刮过春桃的脸,“竟敢背后议论长辈,看来是皮痒了。”

春桃被仆役按在地上时,突然朝着沈璃大喊:“姑娘快跑!二奶奶说事成之后,就把我娘从庄子上接回来!我不能让我娘再受苦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呜咽,“那支压襟的翡翠背面,有道裂痕,是主母抓的……”

沈璃被阿蛮拽着跑出很远,还能听见春桃的惨叫声。她摸着发髻里的药方,忽然明白这深宅里最可怕的不是毒药,是那些被拿捏住的软肋——亲情、生计、一点点可怜的希望,都能变成杀人的刀。

“我们去宗祠。”沈璃停下脚步,眼神亮得惊人,“族长不是讲究孝道吗?我就让他看看,这满口仁义道德的二婶,是怎么背着宗族干龌龊事的。”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倔强的线,正朝着那座供奉祖宗牌位的建筑,一点点靠近。而祠堂的铜铃,在风里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起了前奏。

5 假孕局·药方决

宗祠的门槛比沈璃想象中更高,青石板被香火熏得发黑,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她攥着那纸堕胎药方,指尖被边缘割出细痕,血珠滴在供桌的香灰里,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放肆!”族长的拐杖重重捣地,供桌上的牌位都晃了晃,“一个庶女也敢闯宗祠告长辈?李氏怀着你二叔的骨肉,你这是要断我沈家香火!”

二婶李氏跪在蒲团上,素色裙裾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她抚着微隆的小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璃丫头定是被人挑唆了,我知道你记恨我管中馈严,可怎能拿子嗣开玩笑……”她说着便要往柱子上撞,被旁边的嬷嬷死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