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指,随意地划过冰凉的琴键,目光落在林祈那张年轻却写满困顿和才华的脸上。
“想让它有名字吗?”沈确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想让它被更多人听到吗?”
林祈的心跳如擂鼓,巨大的诱惑和本能的警惕交织在一起。
“代价呢?”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
沈确的指尖停在一个琴键上,微微下压,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音。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穿透昏暗,直直看进林祈眼底深处。
“你的才华,归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林祈心上,“你创作的所有曲子,无论好坏,署名权,归我。”
林祈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署……署名权?那我的名字……”
“你会得到我的资源,最好的制作团队,最顶级的宣发渠道。”沈确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会从一个酒吧琴师,变成炙手可热的作曲家。你写的曲子,会响彻大街小巷。你想要的认可和舞台,我都能给你。”他顿了顿,目光沉沉,“但署名,必须是‘沈确作品’。”
那一刻,林祈感觉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署名权,那是创作者的生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的唯一方式!放弃它,意味着他永远只能是一个躲在光环背后的幽灵。
可是……现实冰冷刺骨。母亲的医药费像一座大山压在肩上,酒吧老板不耐烦的催促声犹在耳边,那些无人欣赏的曲子积压在抽屉里慢慢发霉……他需要钱,需要机会,需要有人看到他的光,哪怕那光要冠上别人的名字才能闪耀。
绝望和巨大的诱惑像两只手,撕扯着他。
最终,对现实低头的屈辱和对舞台的渴望,压倒了署名权的坚持。他闭上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字:
“……好。”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三年来无数被刻意忽略、被强行压下的碎片,此刻带着尖锐的棱角,疯狂地涌回脑海!
每一次,他呕心沥血写完曲子,交给沈确。沈确会听,会提出精准得可怕的修改意见,然后曲子便冠上“沈确作曲/编曲”的名字,被精心包装,推向市场,大获成功。而他林祈的名字,永远只存在于合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作为“创作助理”之类的模糊头衔。
每一次,当他的曲子获得赞誉,沈确在聚光灯下从容领奖,接受万众欢呼,而他只能坐在黑暗的观众席或通过冰冷的屏幕看着,心中翻涌着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滋味——有骄傲,有苦涩,更多的是无人知晓的失落。
每一次,沈确看向他时,那深邃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让他心悸的复杂情绪,有欣赏,有掌控,甚至……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近乎愧疚的东西?都被他刻意解读为上位者对私有物的审视。
还有……沈确越来越频繁地按压太阳穴的动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挑剔的饮食,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被昂贵香水极力掩盖的……淡淡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