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享乐,要么灭亡!” (Vivre joyeuse ou mourir!)
没有中间道路,没有回头可能。巴黎的冒险,就此拉开帷幕。
1889年,巴黎。一个年仅二十岁、手腕上带着枪伤疤痕的年轻女子,站在这个梦想与深渊并存的城市街头。她的全部财产,是口袋里刚卖掉心爱或许是唯一值钱的钢琴换来的四百法郎现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赖以糊口的“正经”技能,更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万都之都,她该如何活下去?更遑论实现那个在歌剧院被点燃的、关于鲜花与掌声的炽热梦想?
为了维持故事主线的正常推进或者说,为了不被饿死或坠入最底层的泥沼,她别无选择,只能投身于当时巴黎最“繁荣”也最残酷的行业之一:卖艺为生。然而,这条路绝非坦途。彼时的巴黎,光是在各种咖啡馆音乐会、低级舞厅和隐秘沙龙里挣扎求存的类似女子,就超过八万人。她们如同塞纳河畔的鹅卵石,密密麻麻,大多面目模糊。其中绝大多数人深陷贫困、疾病和早衰的泥潭,能勉强糊口已是侥幸。而能真正脱颖而出,成为沙龙贵妇、名流情妇甚至传奇人物的,凤毛麟角。这种成功者与底层炮灰之间的落差,巨大得如同凡尔赛宫的镜厅与贫民窟臭水沟的距离——请自行脑补,其残酷性足以让最乐观的人也心生寒意。
但对于我们的安娜玛丽——不,现在应该称她为怀揣着“后者”期待的乡下女孩——来说,恐惧不是退路,而是燃料。既然选择了深渊上走钢丝,她的目标就只能是塔尖。那么,如何在这八万分之一中“逆天改命”?
逆天? 那太难了。时代、阶层、性别,无一不是沉重的枷锁。但改命? 只要够狠、够聪明、够不择手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故事的女主角,通常都有着狼一般的行动力。她的第一步,便是彻底告别过去:将那个带着泥土气息和失败婚姻烙印的名字“安娜玛丽·夏塞涅”,像丢弃一件旧衣服般毅然抛弃,换上了精心雕琢的崭新面具—— 莉安·德·波吉 (Liane de Pougy)。
这个名字绝非随意拈来。“莉安 (Liane)”在法语中意为藤蔓,它纤细、柔韧,却暗藏致命的攀附力与侵略性,仿佛随时准备用那看似娇嫩的粉色卷须,缠绕、绞杀猎物,向上攀援至阳光丰沛的高处。而“德·波吉 (de Pougy)”则凭空为她增添了一抹贵族式的神秘与遐想,暗示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高贵渊源(尽管纯属虚构)。这个名字,是她为自己打造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武器。
紧接着第二步,莉安展现了她务实的“学习精神”——她深知,在巴黎这个巨大的名利狩猎场,知识确实能改变命运。她不再是被动等待的乡下姑娘,而是主动潜入巴黎最声名狼藉的声色场所,开始了她的“深造”。在这些弥漫着廉价香水、汗味和欲望气息的“课堂”上,她如饥似渴地观摩、模仿、练习。她学会了如何扭动腰肢,让充满异域风情的“肚皮舞”撩拨人心;她掌握了那些“特别浪漫且不可描述的哑剧”——用眼神、指尖和身体的微妙律动,无声地讲述着露骨的故事,挑逗着观看者的神经。这些,都是当时巴黎夜世界最硬通的“基础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