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侠影碎镜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穿过青石巷,沈清辞足尖点过朱漆栏杆,腰间佩剑划出银亮弧线。她盯着前面那个抢了老妇钱袋的灰衣贼,喉头泛起一丝甜意——方才翻墙时被瓦片划破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站住!"她足尖猛地蹬向墙面,借力向前跃出丈许,正好落在贼人身前。长剑归鞘的轻响里,她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光天化日抢老人家的钱,胆子不小。"
灰衣贼痛得龇牙咧嘴,突然屈肘撞向她面门。沈清辞侧身避开,却没提防对方袖口滑出的石灰粉。粉末飞扬的瞬间刺得她睁不开眼,手下一松竟让那贼人挣脱跑了。
"该死。"她捂着脸颊冲进街角的"迎客来"客栈,直奔后院水井。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时,她才想起怀里的镜子。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巴掌大的铜镜磨得光可鉴人,背面用赤金镶着只展翅的雄鸳鸯,翅膀的纹路细得像真羽,镜缘处还刻着个极小的"辞"字,是母亲亲手为她刻的。
指尖抚过镜背边缘的小豁口——那是去年随父亲去边关时,被流矢擦到留下的。她捏着镜子凑到眼前,刚要查看脸颊的伤,楼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清辞侧身避让时,镜子从指缝滑落,"哐当"一声卡在了楼梯木板的缝隙里。
"姑娘没事吧?"店小二慌张地扶她。
"我没事。"她俯身去够,却见那面铜镜突然泛起荧荧白光,缝隙里渗出的光晕越来越亮,竟像有活水在里面翻涌。不过瞬息之间,光芒骤然熄灭,原本卡在缝隙里的镜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个空空的凹槽。
沈清辞愣在原地,指尖探进凹槽摩挲——木板光滑,绝无暗格。她把楼梯上下都翻了个遍,终究没找到那面陪伴了她五年的镜子。
"莫不是遇着什么精怪了?"店小二搓着手,"前几日西街的王婆说,夜里看见井里有白光......"
沈清辞没再听他絮叨。她走出客栈时,暮色已漫过城墙。手里攥着空落落的袖袋,心里像被掏走了一块——那不仅是母亲的遗物,镜面边缘还刻着个极小的"辞"字,是母亲亲手为她刻的。更重要的是,那镜子仿佛是母亲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温度,如今连这点温度也消失了。
第二章 镜落前朝
九十年前,永安十七年的边关。
林缚正借着帐外的月光擦拭长枪,枪尖映出他年轻的脸——剑眉入鬓,鼻梁挺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才二十岁,却已是赵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副将,在雁门关的风沙里,那双眼睛亮得像星子。
帐帘被风掀起时,他眼疾手快地按住案上的军报,却没提防有个硬物"咚"地砸在头盔上。
"谁?"他猛地起身,手按向腰间佩刀。
帐内空无一人。地上滚着面铜镜,巴掌大小,背面镶着只雄鸳鸯,赤金的羽毛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林缚弯腰拾起,触到镜面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麻痒,仿佛有水流顺着血管往上爬。镜缘处刻着个模糊的小字,像是"辞"。
"林缚!将军叫你过去议事!"帐外传来副将的呼喊。
他匆匆把镜子塞进怀里,抓起头盔往头上扣。掀帘时,夜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远处的烽火台正燃起第三道狼烟——北狄又在叩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