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崔云初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她拉着崔太夫人的手,急急问道,“祖母先前说,皇上重用爹爹和姑父,就是为了和沈家博弈?”

崔太夫人突然沉默了下去,点了点头。

如今爹爹和姑父位极人臣,那便是说,最后是皇帝胜了,“那沈家呢,最后…如何?”

“沈氏…”崔太夫人突然顿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沈家等夷之心,野心勃勃,自然,不为天道所容。”

崔云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所以,沈家的落败,和爹爹与姑父脱不开关系,对吗?”

所以,沈瑕白才会如此厌恶她,哪怕得罪崔氏,唐氏,也要一剑杀了她。

就算偿命,都不愿意和她这个仇人之后有一丝半缕的牵扯。

她竟然,爬床爬到了沈家后嗣的身上!!!

男子冰冷的目光与嫌恶让人浑身发凉,夜很黑,崔云初没有看清他具体的神色,但知晓,一定是极为难看的。

甚至那人,已是暴躁,疯怒的边缘。

她究竟是什么狗屎运啊。。

崔太夫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揽着崔云初,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半晌,才低声开口,“沈家太夫人,是个好的,只可惜,……”

崔云初此时已经没了继续探讨下去的兴致。

得知了因由,和沈家的纠葛,她此生一定离沈瑕白远远的,绝对不靠近他方丈之内。

那一剑,快准狠,连痛觉都不及她感受,就永远的闭上了眼。

干脆利落,没有痛苦。

崔云初抬手抚上心口,将那点心悸压了下去。

崔太夫人吩咐李婆子又取了件并蒂海棠琉璃发钗来,递给了崔云初,“呐,祖母答应你的,说话算数。”

海棠娇艳,花蕊中一点红,又增添了几分婉约柔美,若配上红妆定惹人怜。

是崔云初惯来喜爱的样式,作的时候,才能事半功倍。

发钗安安静静的躺在锦盒中,耀眼夺目,崔云初静静看了一瞬,才抬手接了过来,福身,“云初多谢祖母。”

不知为何,她鼻尖很酸,眼中有湿意,莫名其妙的情绪不住翻滚着,让她直想掉泪。

终归是年纪大了,坐了这么一会儿,崔太夫人有些疲累,崔云初便起身告辞。

行至门口,她却又突然顿住脚步,回眸,定定望着崔太夫人那张慈祥的面容。

她最爱装腔作势,所以一眼就能看出,祖母看她时眼中的慈爱,并非伪装。

“祖母,”她突然开口,“当年,您带云凤,大哥,随爹爹南下治水,为何不带云初?”

是不是如娘所言那般,是因为她是一个庶女,不得喜欢?

后来,对她的和颜悦色,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实则心里最疼的还是云凤,毕竟谁会不疼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呢。

她心里紧攥着张婆子口中所言的小恩小惠,定定望着崔太夫人。

崔太夫人眼中愧疚一闪而过,低叹,她便知晓,云初丫头对当年之事儿是耿耿于怀的。

如何会不计较呢,母女守着偌大崔府,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十年。

就连周姨娘病逝,亦是她一人操办,小小的人儿,抱着亲娘冰冷的尸身不肯撒手,身旁无一亲人在侧……

就连听闻,都不免心中生痛。

她这个祖母,和她爹,终归是亏欠她的。

“云初,”崔太夫人眼中有水光闪动,“是祖母和你爹的不是。”

崔云初一笑,笑容却很是缥缈,“祖母,云初没有怪您的意思,云初只是想知晓为何?”

崔太夫人垂眸,拿帕子拭掉了眼角的泪珠,“当年,你爹带你姨娘入府时,已经有了你,那时你已两岁,胆小又怕生,日日依偎着你姨娘。”

“又或许是你姨娘怕你爹去母留子,便将你牢牢拘在身侧,而云凤还在襁褓,离不得人,她娘生下她后,就撒手人寰,我自然对没娘疼的云凤,偏疼几分。”

崔太夫人十分大方的承认,当年对崔云凤的偏宠,就如如今一般,在崔云凤面前,她一样毫不掩饰对崔云初的愧疚和偏疼。

“至于你大哥,他是男儿,日后是崔氏的脊梁,自然要跟在你爹身旁,亲自教导。”

崔云初闻言点了点头,“应该的。”

崔云凤和大哥是嫡出,且当时情况使然,带上二人都无可厚非,可她计较的,是一家人都去了,为何,就独独不能带上她和姨娘呢?

可为何?该要问的不是祖母,而是爹爹,祖母不带自己,只是因为可怜自己离不开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