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崔云初福了福身,“祖母好生歇息,云初告退。”

崔太夫人嘴唇蠕动了几下,终归什么都不曾说出口,望着崔云初离开的背影,神色悲戚。

“太夫人,大姑娘已经长大了,会理解您当年的难处的。”李婆子奉上一盏茶,轻声安慰。

“且当年之事儿,都是相爷的意思,归根究底,亦是周姨娘的不是,太夫人肯让她进门,已是慈悲。”

崔太夫人抿了口茶,轻叹,“大人之过不及孩童,云初终归是我崔氏血脉,当年,的的确确委屈了她。”

“太夫人说的是。”李婆子接过茶盏放置在了桌案上。

崔太夫人揉了揉额角,很是乏累,可想着唐清婉和太子的事儿,又皱起了眉。

“吩咐人去外院候着,相爷回来,立即将人请来。”

……

崔云初捧着锦盒回了初园。

张婆子瞧见崔云初回来,立即迎了上去,挂着讨好的笑,“姑娘,方才表姑娘派人来了一趟,送来了一套头面。”

“嗯,”崔云初抬步进屋,白日里,唐清婉佩戴的那套宝石碧玺点翠头面就整整齐齐的放在她的妆台上。

幸儿立即上前,连同崔云初手中的并蒂海棠琉璃钗一起收入妆盒中。

“太夫人又赏首饰给姑娘了。”张婆子笑道。

回应她的,是十分压抑的沉默,幸儿1回头冲张婆子摇了摇头,示意她姑娘心情不好。

张婆子想起昨晚挨的那几脚,立即抿住唇,不说话了。

近几日姑娘情绪不佳,她福了福身,就想退出去,却被崔云初突然唤住。

张婆子看着崔云初冷淡的眸子,身子往后退了退,“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你还记得当年,我姨娘是怎么和我爹认识的吗?”

张婆子一愣,“那…自然是姨娘千秋绝色,一眼就被相爷看中,给纳了房。”

“是吗?”崔云初偏头注视着张婆子,没再言语,却让张婆子无端心悸。

姑娘身上,何时有如此气势了,无声中,竟有了表姑娘那般的阴沉凌厉。

张婆子扯扯唇角,“自然,当初姨娘不是经常和姑娘讲述她和相爷相识相恋的过程吗,您信不过老奴,还信不过姨娘吗。”

崔云初轻笑一声,满是讽刺凉薄。

若是相识相恋,两情相悦,那姨娘为何会怕爹爹去母留子?

为何要牢牢的将自己锁在身侧,以做辖制。

究竟是她爹善变薄情,还是姨娘所言,都不过是她孤独困顿,茕茕孑立的胡编乱造,一枕黄粱。

崔云初闭了闭眼,身为人子,至亲已去,纠结无用,刨根问底,撕开那层谎,无异于给故去亡母难堪。

毕竟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崔云初豁然起身,在屋中翻找了起来。

幸儿立即上前帮忙,“姑娘,您在找什么?”

“先前我所囤积的那些话本子呢,都去哪了?”

崔云初从牙牙学语时,就是听着话本子入睡的,姨娘说,身为女子,只有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一直将话本子中花前月下的唯美爱情奉若精神食粮,但也会教崔云初区分男子的优劣,当然,周姨娘区分的规则,是钱和权。

为两者,可以不择手段。

可姨娘忘记了,她不一样,她是崔家女,崔这个姓氏,就代表着钱,权,她的尊贵,不用汲汲营营,自有人替她谋算。

幸儿闻言,立即小跑去了衣柜前,从中拖出了一个箱拢。

“奴婢怕李婆子来了瞧见,就都给姑娘收起来了。”

于官宦中,那些话本子,是会教坏闺秀的秽物,尤其是大户姑娘,和寒门才子,期期艾艾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