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烛未燃，心意已死
婚纱的蕾丝花边蹭过手背时，苏晚指尖猛地一颤。
试衣间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镜中那件鱼尾婚纱上，像撒了把廉价的碎钻。她记得这件婚纱的价格，是陆知衍公司半个月的净利润，可此刻摸着冰凉缎面的触感，竟和临终前盖在身上的寿衣一样，让她从骨头缝里发冷。
“嘶 ——” 她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让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镜中二十岁的自己突然模糊，叠印出病床上那个插着氧气管的女人 —— 皮肤松弛得像泡发的纸，手臂上布满青紫的针孔，呼吸机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令人绝望的嘶鸣。
“若薇薇回来，我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陆知衍的声音就像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扎进耳膜。苏晚踉跄着扶住梳妆台，大理石台面的凉意透过薄纱礼服渗进来，让她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今天是她和陆知衍婚礼的前一夜，她正穿着这件耗费三个月定制的婚纱，站在全市最高档的礼服店里。
镜子里的女孩还有着饱满的苹果肌，眼底没有常年熬夜留下的青黑，锁骨处的皮肤白皙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这是十年前的苏晚，是还没被婚姻磋磨成灰烬的苏晚。
试衣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导购小姐捧着香槟色的头纱走进来，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苏小姐，陆总刚才打电话来问您好了没，说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明天可是大日子呢。”
苏晚看着导购手腕上那块精致的腕表，指针正指向晚上八点十七分。她记得这个时间，前世的今天，陆知衍也是这样打来电话，语气里藏着一丝她当时没能听出的敷衍。挂了电话后，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半夜的微笑，想象着明天他会用怎样温柔的语气说 “我愿意”。
可后来呢？
后来她在婚礼后台看到他手机屏幕上跳出林薇薇的名字，看到他回复 “别闹，只是应付家里” 时，指尖泛白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走上红毯。
后来她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医学院保研名额，穿着围裙站在陆家别墅的厨房里，听着他和朋友打电话说 “女人嘛，没必要读那么多书”。
后来她躺在手术台上，因为常年劳累导致习惯性流产，麻醉前最后听到的，是护士低声议论 “陆总好像不太在意……”
导购见她半天没说话，试探着把手机递过来：“苏小姐，要不您回个电话给陆总？”
手机屏幕上跳跃着 “知衍” 两个字，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称呼，现在只觉得无比讽刺。苏晚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导购愣了一下。她总觉得今天的苏小姐有点不一样，明明穿着最幸福的婚纱，眼里却像是结了层薄冰。
电话接通的瞬间，陆知衍略带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晚晚，好了吗？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早点让司机送你回去。”
“陆知衍，” 苏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明天的婚礼，取消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随后是压抑着怒火的质问：“苏晚，你闹够了没有？明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