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的代码在屏幕上疯狂滚动。键盘的敲击声密集得像骤雨打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永不停歇。困极了，就趴在键盘上眯十几分钟，醒来时屏幕上往往印着几道模糊的字母印子。饿了，随手撕开一袋面包，干嚼几口，灌下半瓶矿泉水就算对付过去。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回声”做出来。
不是证明给谁看。不是为了打谁的脸。只是，想看看这个被所有人否定的想法，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这是我给自己五年卑微时光的最后交代，也是我通往未知未来的唯一路径。
期间，手机像个抽风的闹钟，间歇性地疯狂震动。屏幕亮起，无一例外都是“苏晚”。名字后面跟着一串红色的未接标识。
起初是愤怒的咆哮：“江屿！你敢不接电话？！”“立刻给我滚回公司解释清楚！项目耽误了你负得起责吗？！”
然后是带着威胁的质问：“你以为辞职就完了？别忘了你的竞业协议！没有苏氏的推荐，你以为你能在这个行业找到工作？”
再后来，语气里开始渗入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慌乱：“江屿！说话！你到底想怎么样？要钱？还是…还是因为顾辰？你至于吗？我跟他就只是朋友！”
朋友？我看着屏幕上那句“重要的人”，扯了扯嘴角，连冷笑的力气都欠奉。直接划掉，静音，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动作一气呵成。
世界彻底安静。只剩下代码流淌的声音，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
时间在咖啡因和意志力的双重压榨下流逝。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雪，细碎的雪花无声地贴在玻璃上，又很快融化。
终于，在某个晨曦微露、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时刻。
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最后一行跳动的字符。指尖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悬在回车键上方。
深吸一口气。
落下。
Enter！
屏幕上，编译的进度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推进。一行行绿色的提示信息飞速滚动。
【编译成功！】
【核心模块自检通过！】
【情感分析引擎启动…100%】
【深度社交匹配矩阵加载完毕…100%】
【“回声”1.0版，启动成功！】
成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极度疲惫和微弱兴奋的洪流猛地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我死死抓住桌沿，才没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来不及庆祝，甚至来不及喘匀这口气。下一个念头像本能一样蹿出来：测试！推向市场！立刻！马上！
我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点开了几个最大的开发者平台和应用商店后台。注册开发者账号（用的是我自己的身份，再也不用顶着“苏晚丈夫”的名头）、上传安装包、填写那简陋到几乎只有核心功能介绍的应用描述、设置免费下载……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在燃烧最后一点生命力。
当最后一个“提交审核”的按钮被按下时，身体里那根一直强撑着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了。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我甚至没力气挪到床上，就那么直挺挺地，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脸朝下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爱咋咋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