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五年,这种恐惧像无形的枷锁,让我在她面前,在苏家面前,始终挺不直腰杆。我害怕失去,害怕回到一无所有的原点。
所以,我忍。忍她的冷漠,忍她的颐指气使,忍她对顾辰那份明目张胆的、从不掩饰的偏袒。
可现在,听着电话里她毫不留情的讥讽,那股熟悉的恐惧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死水一样的平静。
原来心彻底死掉,是这种感觉。不再痛,不再怒,不再怕。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带着尘埃落定意味的平静。
“江屿!说话!”苏晚在那头厉声喝道,背景的喧嚣仿佛都成了她怒火的陪衬,“哑巴了?我告诉你,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明天早上,立刻、马上,把那封可笑的邮件撤回!然后给我滚到公司来!顾辰那边有个新项目想法,需要技术支持,你过来听一下!”
命令。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仿佛我只是她苏大小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个人意志的附属品。
我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个被遗忘很久的旧U盘上。银色的外壳已经有些磨损,毫不起眼。那里面,藏着一个被苏晚和顾辰联手嘲笑、打入冷宫的项目雏形——一个基于深度学习的社交APP概念,代号“回声”。
当时苏晚怎么说的来着?“不切实际”、“异想天开”、“有这时间不如去优化现有的商城页面”。顾辰更是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阿屿,技术宅的浪漫,市场不懂。”
“江屿!你听到没有!”苏晚的怒吼穿透听筒,带着被彻底忽视的狂怒。
这一次,我没有沉默。
我拿起手机,凑到嘴边。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苏晚。”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似乎没料到我真的会开口,而且是用这种完全陌生的语气。
“协议,收到了吧?”我的声音很稳,“没什么欲擒故纵。字面意思,离婚。”
“你……”苏晚像是被噎住了。
“还有,”我打断她可能爆发的歇斯底里,语气平淡无波,“苏氏的工作,我辞了。顾辰的项目,让他自己搞,或者,找别人。我,不伺候了。”
“你疯了?!”苏晚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江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敢!你……”
“就这样。”我直接掐断了电话。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世界,终于清静了。
手机被我随手丢回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书房里只剩下挂钟单调的“咔哒”声。
我靠在椅背上,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无声闪烁,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五年了,我第一次感觉呼吸的空气,不再带着苏晚和那个庞大苏家的沉重压迫感。
自由?不,更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视线落回那个旧U盘。银色的外壳在台灯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
“回声”……那个被苏晚和顾辰判了死刑的“异想天开”。
现在,它是我唯一的船票了。
3 回声引爆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凝固在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而浓烈的焦苦味,混杂着外卖盒里残余的、隔夜的油腻气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是这片混沌空间里唯一恒定的光源,幽幽地亮着,映着我那张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