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一般。我费尽全力，才微微掀开一条细缝。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还有惨白的灯光……

一切都被笼罩在那令人绝望的白茫茫之中。苏瑶的视线艰难地转动着，最终落在了床边那个仿佛凝固了的身影上。

是她爸爸。那个一向不相信神明的人此刻在小声地替她向上天祈祷。

老天爷！她宁愿自己死去，都不想让她爸爸这样沧桑，五六十岁的人儿，一生顺遂，却因为她两鬓斑白，犹如去了地狱一趟。

看着苏父一夜白头，苏瑶留下了眼泪。苏父看着落泪的女儿急忙安慰：“瑶瑶，你能醒过来就好，其他的，有爸爸呢，哦，别怕。”

‘

不断搓着苏瑶冰凉的手，眼里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真好，幸好他女儿命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先生，这里是医院，不得大声喧哗。”

是陆琛奕，他像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魔。那身本应出现在我们婚礼上的昂贵黑色礼服，此刻皱巴巴裹在他身上，沾满灰尘和我干涸成深褐色的血迹。他头发凌乱，下巴有青黑色胡茬，眼窝深陷，布满红血丝。

他直挺挺跪在外面冰冷地砖上，如被抽走灵魂的雕像，只有布满红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房间，翻涌着近乎疯狂的痛苦与绝望。

苏父听见这个声音，恨不得扒皮抽筋，可又担心女儿，惴惴不安地望向本就虚弱的女儿。

“爸，让他进来吧，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些了断。”

看到苏瑶睁开眼睛，陆琛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电流猛然击中，身体剧烈地一颤。

那双被痛苦浸染的眼眸中，不仅有很多红血丝，刹那间爆发出一种犹如溺水者放弃浮木般、濒死的绝望。陆琛奕猛地向前扑近了一些，那颤抖且冰凉的手急切地想要握住苏瑶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后面紧随而来的是拿着补品的拘谨的陆母。

苏家父女对两人都没回应。

“瑶瑶！”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堪，“瑶瑶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他语无伦次，在苏瑶眼里，他只是害怕担责任，虚与委蛇的逃避。

“你觉得我现在怎样啊，陆大少爷，陆伯母。幸好有你们，不然我都快好起来了不是吗？”最后一句几乎是失控地吼了出来。

陆琛奕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想上前来握住苏瑶的手，以往有任何事情，只要他握住苏瑶的手，俩人都会压抑住情绪坐下来好好把问题解决，直到这次，苏瑶避开了他冰冷的触感。他好像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这次，她真的是想离开他了。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眼底。他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席卷了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