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烬土》里落霞村的小boss。
这话要是说出去,估计得被其他副本的boss笑掉大牙。系统给我的技能面板比脸还干净,连最基础的"夜半哭声"都标着"未解锁"。玩家通关时,有人往我兜里塞水果糖,说"小妹妹真乖",还有人蹲在月神堂的门槛上跟我唠嗑,问我这村子的雾什么时候能散。
上周三那天,天阴得像块泡了三天的灰抹布。
我蹲在月神堂的供桌前数蚂蚁,刚数到第三十七只,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穿红卫衣的女生踩着我刚摘的野菊进来,鞋跟碾过花瓣时,我听见细微的"咔嚓"声。染着闷青色头发的男生用匕首挑着我脖子上的银锁,链子被扯得笔直,勒得我锁骨生疼。
"这小boss看着挺值钱。"他笑的时候,虎牙尖上沾着点辣椒面似的红,不知道是刚吃过什么。
戴眼镜的女生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一下下刺过来,我眼冒金星时听见她念叨:"标题就叫'F级boss的一百种死法',肯定能上热门。"
麻绳缠上来的时候,我闻到符纸的味道,跟村里扎纸人的张婆婆用的黄纸一个味,只是这纸上还混着铁锈腥。他们把我往房梁上吊,我挣扎着踢倒了供桌,兰姨新做的桂花糕滚了一地,被红卫衣踩得黏在鞋底。
"这银锁是个好东西。"闷青头发的男生把锁揣进兜里,金属链刮过他的拉链,发出刺耳的响。他踩着供桌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挂高点,给这破村子当幌子。"
我晕过去前,看见房梁上的蛛网在晃。蛛网上粘着片枯叶,是前天刮风时挂上去的,现在跟着我的影子一起晃啊晃,像片不肯落的眼泪。
2.
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黑透了。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是从破窗棂钻进来的风。我试着动了动,手腕上的麻绳磨出了血,跟粗布衣裳粘在一起,一扯就像有针在扎骨头。房梁很高,月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投出我的影子,像只被吊起来的蚂蚱。
月神堂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拖着脚在走路。
我想起我哥说的鬼故事。他说以前有个玩家砸了村里的石像,半夜被石像压在床底下,第二天只找到一摊黏糊糊的东西,像化了的奶糖。那时候我还追着问,是草莓味还是原味,被他敲了个脑瓜崩。
现在我被吊在房梁上,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眼泪刚漫到眼角,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不是麻绳断了,是房梁裂了道缝。
我摔进个带着血腥味的怀里,闻到松木香混着汗味。是我哥,他左眉骨的疤在月光下泛着青,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开山斧,不知道什么时候磨得锃亮,斧刃上的红光像在淌血。
"哥......"我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他没说话,只是挥斧头劈断我身上的麻绳。铁屑溅在我脸上,烫得我缩了缩脖子。他的手在抖,摸我手腕时,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疼?"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见他身后站着我姐,她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袖口卷到胳膊肘,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像冻住的溪流。手里的弩箭上了弦,竹制的箭羽在风里颤,尾端淬的幽蓝毒液,像极了后山那种毒蘑菇的汁——上次我采了半篮回来,被她追着打了三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