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急诊，严明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去内科楼。最初的几个住院转感染者所在的病房。”他的指令简洁到近乎冷酷。
内科楼三层的空气同样凝重，只是少了急诊那种濒死的喧嚣。走廊空旷得瘆人，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回荡。严明推开一间病房的门。这里曾是那个不幸的刘老的房间。病床空着，床单铺得整整齐齐，但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没来得及收走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水杯，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曾经的痕迹。
严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病房的每一个细节：窗台的缝隙，卫生间的马桶按键、水龙头，床头的呼叫器……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周雨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那道刻痕更深了，一种隐隐的、被什么东西阻隔住的焦躁在他冷硬的外表下悄然滋生。显然，这些“精心”处理过的地方，并未给他提供期待的线索。
就在他检查完卫生间，转身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门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极其普通的带盖塑料垃圾桶。盖子虚掩着。
严明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他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紧紧锁定了那个塑料桶。周雨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垃圾桶？这种病房里最寻常、最容易被忽略的物件，怎么会引起严组长的注意？
只见严明大步走了过去，动作异常谨慎地蹲下身。他没有立刻触碰垃圾桶，而是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支强光笔，拧亮。惨白的光束精准地刺入垃圾桶盖与桶身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
“周医生，”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发现猎物踪迹般的紧绷，“你来看。”
周雨立刻凑近，屏住呼吸，顺着光束看去。强光下，桶壁内侧的景象清晰地显现出来。那本该是干净光滑的塑料内壁，此刻却布满了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污秽划痕。一些深色的、黏稠的污垢顽固地嵌在划痕底部，像是干涸的血迹混合着呕吐物的残留。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桶壁靠近底部的位置，粘附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的可疑凝固物，旁边，还沾着几缕极其细微的、浅黄色的纤维——看起来像是呕吐物喷溅时带出的胃内容物残留。
周雨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作为感染科医生，她太清楚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这是烈性病毒污染物长期残留、反复污染的铁证！她猛地想起自己之前查房时，似乎也模模糊糊地瞥见过垃圾桶内壁不太干净，但那时全副心思都在病人身上，这种“卫生细节”在忙碌中直接被大脑过滤掉了。巨大的自责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这……”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