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血滴在雪白的地板上时,怀里的 B 超单被攥出了皱痕。
「子宫壁 2 毫米,流产风险概率 70%。」
「子宫壁薄得像张纸,继续怀胎要穿孔的。很可能会引起子宫穿孔的风险。」
医生的话像根冰锥,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她扶着墙站起来,裤脚洇开的红在晨雾里格外刺眼——这是今天第三次出血了。
......
林小满的左手腕在房间里昏黄的光线中泛着紫青,那是被玉扳指硌的。
奶奶的玉扳指有二两重,压在她腕间说:「隔壁村老瞎子说,今晚丑时是个生男娃的好时辰,你们必须同房。」
她低头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23:58。
还有一个小时。
房间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村里的稳婆王婶,正往保温桶里装「促孕汤」——十全大补汤里加了三钱藏红花。
这是奶奶说这是吴家家传的古方,她年轻时也喝这个。
「喝了这碗,能把肚子里的淤堵都冲开,好生男娃。」
林小满机械地喝光汤,甜腥味在喉咙里翻涌。
凌晨一点整,房门被推开。
丈夫阿强红着眼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瓶黑乎乎的药酒——这是他连续七天喝的「助孕酒」。
酒精味混着中药味在空气里发酵,林小满突然想起结婚那天,阿强醉得厉害,拉着她的手说:「等我攒够钱,咱们就在镇里开个小超市,就咱俩。」
可现在,家里的货架上却摆满了叶酸片和排卵试纸。
林小满在四岁时就被亲生父母卖到了吴家。
「白吃米的又不能传宗接代,还不如早卖了给她弟存老婆本。」林小满的亲生父母说。
来到吴家后,她就一直被奶奶灌输一个观念:「女人啊,生下来就是为了生男娃娃,好传宗接代。」
作为给吴家唯一一根独苗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一直都在村里干农活,没有上过学。
奶奶说:「读书有屁用!教坏人的东西!」
「该上了。」奶奶的声音像根绳子,勒得她喘不过气。
阿强走向像具尸体般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林小满,缓缓地掀开她的衣服。
奶奶转身离开房间,掩上门,在门后「嗡嗡嗡嗡」地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什么「咒语」。
被阿强压在身下的林小满望着天花板上不断晃动的影子,突然想起昨天在村口遇见的王秀兰。
王秀兰的女儿去年考上了大学,这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但此刻的她却蹲在墙根处默默地抹着眼泪,额头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鲜血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显然是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
「谁不想要个带把的,我和她爹都帮她和隔壁村李二傻子家说好了。」
「生娃了第一个男娃就随我家。」
「可这丫头片子偏要读书,不肯嫁人生娃。」
「早知道就像她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那样卖了算了。」
「女娃有啥用。」
「要不是这些年我肚子又不争气……」王秀兰的哭诉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林小满不禁想起了王秀兰卖剩的那个女儿,脑海中浮现出她的模样。
她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是一个文静而又有些倔强的女孩。
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凶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