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初秋早晨，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我站在三年级二班的教室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优秀教师徽章，听着里面传来的喧闹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作为连续五年获得市级优秀班主任称号的教师，我早已练就了让最调皮的班级乖乖听话的本领，但这个学期刚转来的插班生赵磊，却像一根尖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记忆深处，让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重新浮现在眼前。
上课铃响过三分钟，教室里的嘈杂声仍未平息。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个瘦小的男孩正把作业本卷成筒状，模仿机关枪对着前排同学 “扫射”，嘴里还发出 “突突突” 的声响，引得周围几个男生阵阵哄笑。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门。随着门轴转动发出的 “吱呀” 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只有那个男孩还在兴高采烈地比划着，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赵磊。” 我叫了他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干嘛？”
“上课了，把你的作业本收起来。” 我的语气平稳无波，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赵磊挑衅地挑了挑眉，非但没收作业本，反而 “啪” 地一声把本子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纸屑混着灰尘飞扬起来：“我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我弯腰捡起被踩脏的作业本，封面上歪歪扭扭的 “赵磊” 两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吐着舌头的鬼脸。“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我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转身时，清晰地瞥见他对着我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那眼底的桀骜不驯，和当年那个人如出一辙，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节课我讲得格外艰难，赵磊的小动作就没停过。一会儿用笔戳前面同学的后背，一会儿把纸屑撒得满地都是，甚至还在我转身写板书的时候，模仿我的语气说了句 “这个问题很简单”，引得全班同学一阵窃笑。我强压着心中的波澜，继续讲课，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我刚走出教室，班长李萌萌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张老师，赵磊又把王芳的文具盒扔到垃圾桶里了！王芳都哭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李萌萌回到教室。果然，看到王芳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而赵磊则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赵磊，跟我到办公室来。”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心里的火气已经开始升腾。
把他叫到办公室后，我从抽屉里翻出班级信息登记表，准备联系他的家长。当我的目光扫过 “父亲姓名” 那一栏时，指尖在 “赵建国” 三个字上顿了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旁边附着的一寸照片里，男人头发已经花白，但那双透过镜片依旧显得刻薄的眼睛，我死都忘不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汹涌的回忆瞬间将我淹没。1998 年 9 月，也是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我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第一次走进红星小学的校门。刚从乡下转学而来的我，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布鞋，裤脚还沾着泥土，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