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赵建国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人时总是习惯性地眯起眼睛,仿佛每个人在他眼里都带着缺点。点名的时候,当我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小声回答 “到” 时,他立刻皱起了眉头,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我:“张伟?从乡下转来的?乡下的学校能教出什么好学生?大家以后多‘帮助’他。”
他刻意加重的 “帮助” 两个字,引来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我攥紧衣角,脸颊滚烫得像是着了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从那天起,“乡巴佬” 这个标签就牢牢地贴在了我身上,甩都甩不掉。
赵建国似乎格外 “关照” 我,每次上课提问,总会第一个叫我的名字。可无论我回答得对不对,得到的都是他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果然是乡下出来的”“上课又走神,是不是在想田里的庄稼?”“看看你这作业写的,跟鸡爪刨的似的,真给我们班丢脸。”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数学考了 45 分,这已经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可赵建国拿着我的试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试卷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我脸上:“张伟,你是不是觉得上学很无聊?不想学就趁早滚回乡下种地去,别在这浪费名额!”
试卷的棱角划破了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我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只要我掉一滴眼泪,就会引来更多的嘲笑和欺负。
从那以后,我的座位被调到了教室最后排靠近垃圾桶的角落,那个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地方。男生们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他们会趁我不注意,把我的书包扔到窗外的泥地里;会偷偷把我的文具藏起来,让我上课没法写字;会在我经过时故意伸出脚绊倒我,看着我摔倒的样子哈哈大笑。
有一次,他们把我堵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抢走了我口袋里仅有的五块钱生活费。那是爸爸在工地辛辛苦苦干了一天活挣来的,是我一个星期的午饭钱。我急得拉住他们理论,却被带头的男生一脚踹倒在地。“乡巴佬,还敢反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满是得意,“赵老师都说了,你这种人就该被欺负。”
我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把这句话一字一句地刻进了骨子里。那天我回到家,爸爸看到我脸上的伤痕和身上的泥土,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却摇着头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敢告诉他真相。我怕他去找老师理论,怕赵建国会更加变本加厉地针对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五年。我每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上学,走到校门口就会心跳加速,看到赵建国的身影就会浑身发抖。我的童年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无尽的自卑和恐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地困在里面。
小学毕业那天,赵建国在毕业典礼上发表讲话,他看着台下的我们,语重心长地说:“有些同学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早点认清现实对自己有好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攥着那张印着 “合格” 的毕业证书,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他看看,乡下孩子到底能不能有出息。